我抹了把臉上的灰,九陽真氣在指尖凝成細流,將沾在眉骨上的碎木片輕輕彈開。
身後傳來儀琳的抽氣聲——她抱著算盤的手在抖,算珠被剛才的爆炸震得七零八落,此刻正一顆一顆往懷裡撿。
教主。木婉清的聲音從左邊傳來。
她的劍尖挑著任我行的衣襟,那男人還在淌數據流,像條被戳破的琉璃魚。要留活口麼?
我搖頭:守時聯盟的人已經封了江南水路,留著他隻會拖累。
話音未落,腰間一熱。
是趙敏的手,隔著粗布腰帶按上來。
她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側,軟劍收進袖中,指尖卻還帶著剛才劈砍時的餘溫:信鴿沒飛出來。她的聲音壓得低,尾音卻像淬了冰碴,我讓青騅沿著運河北上探路,它在第三座閘口折了回來——馬蹄鐵上沾著守時聯盟的銅鏽。
我喉頭一緊。
寒潭底下那個神秘買家的邀約還揣在懷裡,如今江南這攤子麻煩又壓上來。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羊皮卷邊緣,那是從西域武館密室裡搶來的,初代教主的手書還帶著墨香。
他們用了時辰校準點趙敏突然拽著我往牆角走,袖中滑出個青銅羅盤。
她的指甲在盤麵上叩了叩,青銅紋路上浮起淡金色的光,每艘船必須在卯時三刻過第一閘,辰時二刻到第二渡,差半柱香的時辰就會被判定非法。她抬眼望我,眼尾的淚痣跟著顫了顫,當年我解絲綢之路坐標時,在敦煌石窟見過類似的刻痕——初代教主說這叫準時配送焦慮,是商隊為了搶時效搞出來的邪門玩意兒。
我心裡一聲。
九陽真氣不受控地往丹田湧,《數據篇》的口訣在腦海裡翻頁。
怪不得守時聯盟的殺陣能鎖死明教動線,原來他們偷了初代教主當年為商隊設計的時間規矩!
周姑娘。我轉頭喊。
周芷若正站在坍塌的飛簷上,白衣沾著血汙卻依舊筆挺。
她聽見我喚,腳尖一點落在青石板上,發間的木簪閃了閃——那是滅絕師太臨終前塞給她的,此刻正泛著清冷的光。我在。她的聲音像浸了寒潭水,可眼底有兩簇小火苗,是雙意識融合後才有的銳利。
暴雨。我指了指天。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打在臉上涼絲絲的。
周芷若仰頭看天,發梢的雨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
她忽然笑了,那笑意淡得像片雲:峨眉暴雨劍陣,最擅借雨勢。她反手抽出腰間的倚天劍,劍氣引動雨絲,原本零散的雨點突然聚成線,在我們頭頂織成密網。
趙姑娘。我又轉向趙敏。
她正盯著羅盤上的光紋,聞言抬眼,睫毛上沾著雨珠:要我做什麼?
準時配送焦慮的節點坐標,刻進雨裡。我解開衣襟,九陽真氣如沸水般湧出,在掌心凝成金色光團。
《數據篇》裡新悟的口訣自動流轉——原來當年寫這篇的前輩,早就在等今天。我要把每一滴雨,都變成時間刻度。
趙敏的指尖突然掐進我掌心。
她的軟劍地出鞘,劍尖挑起一縷雨絲,青銅羅盤上的金光順著劍刃爬進雨幕。初代教主的刻痕在這。她的聲音發顫,是興奮的顫,看,雨絲在分叉!
我抬頭。
原本直線下落的雨珠突然分出細枝,有的快如利箭,有的慢似垂絲。
周芷若的劍勢跟著變了,倚天劍挽了個劍花,雨絲竟在半空凝成沙漏形狀——上半層雨急如注,下半層雨細如霧,中間的漏口閃著九陽真氣的金光。
好個時間沙漏!胡一刀的粗嗓門從巷口傳來。
他扛著玄鐵刀,刀身上還沾著任我行的數據流,守時聯盟的丁璫那娘們兒來了,帶著她的破鏡子!
我順著他的刀尖看過去。
巷口的青磚牆後,一麵青銅鏡緩緩升起。
鏡麵映著雨幕,卻把我們的沙漏陣映成了顛倒的模樣——上半層的雨絲在下,下半層的雨絲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