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趙敏滲血的手往地宮裡走,青石板裂縫裡冒出來的風帶著股陳腐的土腥氣,刮得後頸發涼。
韓千葉舉著火折子跟在後邊,火苗被風扯得直晃,把他慘白的臉照得忽明忽暗:教主,這地宮...當年陽教主封過什麼?
封過欲望。我盯著腳邊壁畫的邊角,絲綢拚的衣袂在風裡簌簌抖,那穿紅袍的身影我再熟悉不過——陽頂天的眉骨比我高些,眼角卻和我一樣往下耷,像總帶著點悲憫。
他抬手貼封條的動作很慢,慢得我能看清他指尖的繭子,可他身側那個影子卻快得模糊,隻輪廓和丁不四重疊時,我後槽牙突然發酸。
趙敏的指尖在我掌心輕輕掐了下:張教主在走神?她另一隻手攥著星盤,剛才商隊光網崩裂時迸的血珠還黏在盤沿,程靈素下去有半柱香了,她的銀針...
她的銀針能紮穿毒瘴,紮穿屍蟞,紮穿任何想害她的東西。我打斷她,聲音比自己想的還重。
其實我怕得很——程靈素的武功才到周天貫通,這地宮往下每走一步,空氣裡的陰寒就重一分,像有無數根冰針往骨頭縫裡鑽。
可我不能慌,我是明教教主,是她敢把後背交給的人。
韓千葉突然了一聲,火折子地掉在地上。
我低頭看,壁畫不知何時全展開了,絲綢和瓷器拚成的牆麵足有兩丈高,陽頂天的臉就懸在我們頭頂,他的目光穿過千年塵埃,直戳進我丹田——那裡有團九陽真氣燒得正旺,突然地炸開,順著七經八脈往指尖竄。
這是...趙敏踮腳摸向壁畫,指尖還沒碰到,就見陽頂天的袖擺動了。
不是風吹的,是畫裡的人在動。
他轉身,封條從掌心飄起來,上麵的朱砂字浮在空中,組成一行行我從未見過的經文:以交易為刃,以契約為媒,九陽可證因果...
我喉嚨發緊。
這是九陽神功的總綱?
可我練了二十年的九陽,隻聽過易筋洗髓的口訣,沒聽過這些字眼。
陽頂天的目光突然落在我腕間,那裡有道淡紅的疤——是當年在蝴蝶穀,我替小昭和藥時被藥罐燙的。
他笑了,唇形分明在說:你終於來了。
我的手不受控製地抬起來,按在壁畫中央。
刹那間,地宮的空氣像被抽乾了,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我看見無數金線從壁畫裡鑽出來,纏上我的指尖,順著血管往心臟裡鑽。
每根金線都帶著記憶:陽頂天在光明頂密室裡敲碎青銅鼎,把半塊刻著外賣係統的玉牌埋進鼎底;他用九陽真氣裹住一團黑霧,那黑霧扭曲成丁不四的臉,嘶吼著要吞噬所有契約;最後是他在封條上按血印,血珠裡滾出一行字:待後世九陽傳人,以交易解混沌。
咳...我踉蹌兩步,後背抵在冰涼的石壁上。
趙敏扶住我,她的星盤突然亮了,裡麵傳來集市方向的嘈雜——是刀劍相撞聲,是丁不四的狂笑:趙敏郡主的商隊?
不如叫送葬隊!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變了。
看趙敏時,能看見她和時空商隊的契約像條金絲,從她心口連到星盤;看韓千葉時,他和紅袖聯盟幾個嘍囉的契約是灰線,正在慢慢斷開——他的綠茶反製生效了。
最顯眼的是丁不四,他的契約像團黑泥,從集市方向不斷往地宮滲,黏在壁畫上那團黑霧的影子上。
契約溯源。我喃喃出聲。
陽頂天的記憶裡,這就是《九陽神功·交易篇》的能力。
能看見所有契約的源頭,能順著金線摸到因果。
我盯著那團黑泥,突然看清了:丁不四所謂的紅袖聯盟質檢認證,全是從陽頂天當年封印的混沌算法核心裡偷的。
他根本不是什麼聯盟盟主,是算法養的寄生蟲。
趙姑娘。我抓住她染血的手,把她的星盤按在壁畫上,用你的商隊連我,我要讓丁不四看看,誰才是契約的主人。
她睫毛顫了顫,星盤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
我感覺有無數根金線從掌心竄出去,順著趙敏的商隊光網,直接紮進集市中心。
丁不四的狂笑戛然而止,我聽見他的嘶吼:不可能!
這契約是我養了十年的!
不,是它養了你十年。我閉著眼,順著金線往前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