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灌進鼻腔時,我正盯著靜迦揮來的長鞭。
黑紅相間的鞭影裹著斷裂劍氣,像把把淬毒的刀,在空氣裡割出嗤嗤響。
她的眼睛空洞得像兩口枯井,嘴皮子機械地開合:凡逆倫理者,皆當清道。
我後退半步,後腰抵上鎮魂碑的裂紋。
識海裡周芷若的血沫味突然濃了——她剛才那句寧願不被救還卡在我喉嚨裡,像根燒紅的針。
指尖觸到碑麵的刹那,九陽真氣自動流轉,我突然感知到靜迦體內翻湧的不是惡念,是...是峨眉千年規矩的碎片。
那些刻在《峨眉戒律》裡的,被法庭權限揉成了一團,把她的魂魄絞成了規矩的活殼。
老張頭!沙堆裡突然傳來窸窣聲,丁不四像條從土裡鑽出來的老蛇,半邊臉沾著沙粒,咧嘴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笑,第十七條倫理條款——師徒契啟時,清道夫得聽契主的!
我猛然抬頭。
鎮魂碑上張氏無忌四個字突然發燙,燙得掌心發疼。
對啊!
這碑是初代教主立的師徒契約,理論上該比法庭權限高半級。
可怎麼激活?
我盯著靜迦又抽來的第二鞭,血珠順著她鞭梢濺在碑上,突然想起丁不四說過需取一滴血、一縷念、一句承諾。
咬破指尖的瞬間,鐵鏽味漫開。
我把血按在碑文上,金光順著裂紋爬了半圈,又一聲熄滅。
丁不四搖頭:你雖是契定之人,可滅絕那老姑子...她打從心底裡,就沒認過你這徒弟。
靜迦的第三鞭抽在我左肩。
九陽鬥篷碎成幾片飄走,火辣辣的疼順著神經竄到後頸。
我踉蹌兩步,看見靜空不知何時站在了碑前。
她手裡攥著的玉簪殘灰簌簌往下掉,落在斷劍堆裡,像下了場細雪。
師父臨終前,在後山燒了碗素麵。她的聲音比風沙還輕,上麵擺著半塊桂花糕——是周芷若小時候總偷跑下山買的那種。她眼尾的疤跟著嘴唇一起抖,她嘴硬,說那是替峨眉清理門戶的晦氣食。
可我守著她燒了整夜,她往火裡扔了七塊帕子,每塊都繡著。
我突然想起在靈蛇島,周芷若舉著劍刺我時,袖角露出的半塊桂花糕碎渣。
原來不是她貪吃,是...是有人替她記著。
弟子張無忌,拜見師父。我閉上眼,喉結動了動,這碗麵,我替芷若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