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擦著我喉結劃過的瞬間,白袖兒突然反手將毒針紮進自己左肩。
嗤——
鮮血混著黑汁滲出來,她咬著牙扯下袖扣止血,指腹卻死死摳住那滴黑血:真意烙印。她眼尾的淚還掛著,聲音像砂紙磨過鏽鐵,歸藏閣說這是護我周全的禁製,可我娘咽氣前抓著我手腕說......她突然扯開衣襟,鎖骨下方一道淡紅疤痕泛著青,她說我有個哥哥,七歲那年被抱去光明頂,左肩上也有這樣的疤。
我喉間的腥甜突然湧到舌尖——謝歸藏總說自己是孤兒,原來整個歸藏閣,都是被抹去記憶的謝家人?
寒毒順著脊椎往上竄,我攥緊屠龍刀殘片的手在抖,卻笑著把刀遞過去:你娘沒說完的話,我替她說。刀身血鏽化開時,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幾乎掐進骨頭裡。
那溫度燙得驚人,像要把我骨頭裡的冰碴子都融了。
她突然鬆手,轉身往暗道外跑,發尾掃過我鼻尖時,我聞到了極淡的艾草香——和謝遜曬在冰火島礁石上的藥包一個味兒。
靜迦的聲音在識海炸響:寒症還有三刻!我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把吞噬來的天竺梵音氣息往經脈裡一壓。
那些武學氣息像活魚似的在血管裡亂竄,我盯著熔爐入口的青紋,假裝成歸藏閣心音使的步態:左肩微沉,右手虛按在腰間玉牌上——這是方才在白袖兒記憶裡扒來的暗號。
門開的刹那,九口藥鍋的幽藍火焰撞進眼睛。
每口鍋身都刻著名字,少林空見峨眉風陵武當宋遠橋......火焰舔著那些名字,像在吃人的魂兒。
閣主。我垂下眼,把顫抖的指尖藏進袖中。
謝歸藏背對著我,灰袍下的脊梁佝僂得像根老竹。
他正把一卷《少林易筋經》往最近的藥鍋裡送,經書上的金漆字被火焰一舔,二字突然發出慘叫——是渡厄禪師的聲音。
明教九陽逆脈進度。他聲音像生鏽的風箱。
我喉頭一甜,強行壓下寒毒翻湧:七日內可引爆。
不夠。他突然轉身,眼眶紅得像浸了血,我要他們連我是誰都想不起來。他指節叩了叩最近的藥鍋,當年我跪在武當山門口求藥,他們說謝家的野種也配喝參湯?
現在這鍋湯,夠他們記一輩子。
我盯著最角落那口鍋,鍋底二字被火焰烤得發燙。
悄悄摸出懷裡半塊冷饃——這是今早周芷若塞給我的,說餓肚子打不過大壞蛋。
饃渣掉進鍋的瞬間,火焰突然縮成豆大的一點,謝歸藏的瞳孔跟著顫了顫。
這鍋藥,您熬過吧?我聲音放輕,像在哄小時候發燒的楊不悔,那年您在冰火島,謝老爺子熬了三天三夜的枇杷膏,說歸藏咳嗽,藥得甜
他突然踉蹌一步,扶著藥鍋的手青筋暴起。
我趁機運轉吞噬之力,把方才吞的龍爪手梯雲縱全往熔爐裡送。
那些武學氣息在火焰裡炸開,像撒了把金粉,熔爐突然發出的共鳴——是我用九陽加速模擬的百家真意。
當啷!
劍尖挑開殿門的聲響驚得我抬頭。
柳無音站在門口,劍穗上的紅綢被火焰映得像血。
他劍尖直指謝歸藏後心,可到了三寸處突然頓住——他胸膛裂開道縫,半塊玉簡地飛出來,在我們中間轉著圈。
玉簡是鑰匙,也是鎖!趙敏的星圖突然在頭頂炸開,星光落進玉簡,照出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字,它在記誰被遺忘,記誰該被想起!
我突然明白過來。
寒毒順著七經八脈往上衝,我咬著牙盤膝坐下,把寒毒當引子,九陽真氣逆著奇經八脈亂撞。
識海裡地炸開一間小屋——青磚地,泥瓦灶,牆上掛著張三豐的藥杵,正是當年他教我熬藥的地方。
謝歸!我喊得聲嘶力竭,寒毒撞得我眼前發黑,你爹謝遜說,藥不苦,心就不冷!
藥鋪木門一聲開了。
穿青布小褂的七歲孩童端著藥碗走出來,碗裡浮著片枇杷葉,跟冰火島老榕樹下那碗枇杷膏一個樣。
他仰著頭,眼睛亮得像星子:爹,藥好了。
謝歸藏渾身劇震,九口藥鍋的火焰地全滅了。
他踉蹌著撲過來,手在半空抖得像秋風裡的葉子。
我看見他眼角有淚落下來,砸在青磚地上,濺起細小的塵埃。
那是......我?他聲音輕得像歎息。
可下一秒,他突然攥緊拳頭砸在藥鍋上。假的!
都是假的!他吼得喉嚨都破了,他們騙我!
他們都騙我!
萬千玉簡突然爆裂,金光像把刀似的劈開屋頂。
靜迦尖叫:管理員要來了!我感覺寒毒在丹田炸開,黑血順著嘴角往下淌,模糊中竟看見母親的字跡浮在血裡:無忌,快走。
我抹了把血,把懷裡的陶碗往地上一摔。
碎瓷片裡,最後一個字突然燃起來,火星子躥得老高,把謝歸藏震驚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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