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入漆黑的冰海,寒冷而窒息。不知過了多久,一點微光才在無儘的黑暗中亮起,伴隨著模糊的聲音和身體的鈍痛。張元艱難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總部醫院特有的、泛著柔和冷光的白色天花板。
他活下來了。
但代價是劇烈的頭痛和仿佛被掏空的精神。他試著動了動手指,一陣虛脫感傳遍全身。病房裡很安靜,隻有監測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他努力回想昏迷前發生的事——老人的悔恨、情感的衝擊、楊間的窺視、還有最後時刻意識的崩潰與那瞬間的明悟……
他立刻集中精神,向內感知。記憶依舊模糊,許多細節如同褪色的照片,但一種奇異的感覺出現了:在意識的最深處,仿佛多了一個小小的、冰冷的、帶著苦澀味道的“結”。這個“結”並不溫暖,甚至有些刺痛,但它異常穩固,像一塊投入湖心的石頭,讓原本不斷蕩漾、消散的記憶波紋,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依托。
這就是“錨點”的雛形?以他人的極致悔恨為鏡,折射出自身對“存在”的執念,從而形成的某種精神結構?它脆弱而痛苦,但確實存在。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甚至沒有敲門。
是楊間。
他依舊穿著那身不變的裝扮,臉色蒼白,眼神平靜無波,走到病床前,低頭看著張元。
“看來你的‘研究’進行得不太順利。”楊間開口,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張元的心臟猛地一縮。該來的終究來了。他強迫自己迎上楊間的目光,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讓楊隊見笑了。低估了鬼差事件幸存者精神創傷的深度,差點被反噬。”
“反噬?”楊間微微挑眉,“我看到的,是你試圖引導,甚至……‘汲取’那種負麵情緒。很危險的做法。為了數據,連命都不要了?”
話語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剝開了張元偽裝的外衣。張元背後滲出冷汗,知道不能再簡單否認。“……確實冒險。但鬼差的力量詭異莫測,我想,或許能從受害者的精神殘留中,找到一些常規分析無法觸及的線索。比如,鬼差規則是否會對人的情感記憶產生某種……‘標記’。”他半真半假地解釋,將動機引向對鬼差的研究。
楊間沉默地看著他,病房裡的空氣幾乎凝固。幾分鐘後,他才再次開口:“找到你想要的‘標記’了嗎?”
張元心中警鈴大作。這個問題看似平常,卻暗藏機鋒。他謹慎地回答:“隻感受到一片混亂和絕望的海洋,信息密度太低,難以提取有效‘標記’。這次嘗試……失敗了。”他必須示弱,承認失敗,才能降低楊間的警惕。
“失敗……”楊間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目光似乎無意地掃過張元放在床邊的手——那隻手,在提到“絕望的海洋”時,無意識地微微蜷縮了一下。
“好好休息。”楊間最終說道,沒有繼續追問,“總部需要能乾活的分析師,而不是植物人。”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如同來時一樣突兀。
門關上的瞬間,張元幾乎癱軟在病床上,大口喘著氣。剛才的對話,每一秒都像是在雷區行走。楊間肯定看出了更多東西,但他沒有點破。這種沉默,比直接的質問更令人不安。這代表楊間還在觀察,還在收集“證據”,或者,他在等待一個更合適的時機。
獵犬不僅嗅覺靈敏,而且極有耐心。
張元躺在病床上,看著蒼白的天花板。雖然僥幸過關,但處境愈發危急。楊間的懷疑已經幾乎擺在了明麵上。“情感拓印”的方法雖然初步構築了一個脆弱的錨點,但過程凶險,且不可複製——他不可能每次都去找一個精神崩潰的幸存者來冒險。
他需要更安全、更有效的方法來強化這個錨點。規則銘文提到“極致之情”,除了負麵的悔恨,是否也包括正麵的、強烈的情感?愛、喜悅、希望?但這些情感,在他這片記憶的荒漠裡,更加難以尋覓。
他想到了“數據幽靈”和老李。那個神秘的部門,或許掌握著更多關於意識、記憶和規則關聯的隱秘知識。與虎謀皮固然危險,但眼下,他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也許,是時候主動聯係那個“朋友”了?n774事件和報紙鬼的規則銘文,似乎都指向一個可能存在過的、同樣能乾涉規則的“同類”的悲劇。鬼櫥與這一切又有什麼關聯?
線索紛亂如麻,而時間卻不等人。記憶的流逝雖然在錨點作用下稍微減緩,但並未停止。楊間的網正在收緊。
他必須儘快行動,在下一個危機到來之前,找到強化自身、破解謎團的關鍵。他閉上眼,意識沉入那片黑暗,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那個新生的、冰冷而苦澀的“錨點”。這是他在這個絕望世界裡,為自己打造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武器。
儘管它由痛苦鑄成,儘管它脆弱不堪,但此刻,這是他全部的希望所在。接下來的路,他需要帶著這份痛苦,在獵犬的環伺下,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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