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當或者說,當眾人從調息中恢複,感覺狀態稍好之時),“舊日回響之舟”再次發出了低沉的嗡鳴。隻是這一次,不再是積蓄力量的咆哮,而是即將遠航的啟程號角。
塵老頭站在那布滿古老符文的核心控製台前,乾枯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動,每一次點落,都引動舟體表麵那些蝕痕亮起微弱的光芒,與舷窗外無儘的暗色星塵產生更深層次的共鳴。整艘古船開始輕微震動,仿佛一頭沉眠的巨獸正在緩緩蘇醒,調整著姿態。
“坐穩了,小子們。”塵老頭頭也不回地沙啞道,“老夫這艘破船彆的本事沒有,跑起路來,還是有兩下子的。希望能甩掉一些不必要的‘尾巴’。”
他猛地將木杖頓在控製台某個凹槽處,頂端渾濁晶體爆發出刺目光芒!
嗡——!!!
“舊日回響之舟”周遭的規則瞬間變得模糊、扭曲!下一刻,整艘船體仿佛化作了虛幻的泡影,不再是實質的存在,而是與周圍浩瀚的源初星塵海徹底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它不再是“航行”在星塵海中,而是如同星塵本身的一部分,隨著那緩慢而宏大的規則潮流,向著某個既定的方向“流淌”而去!
這是一種極其高明的隱匿與移動方式,借助整個星塵海的環境作為掩護和動力,幾乎不留下任何可供追蹤的規則軌跡。除非對源初歸墟的理解達到塵老頭甚至更高的層次,否則極難發現其動向。
舟內,眾人感受到的並非高速飛馳的推背感,而是一種仿佛置身於時間與規則長河中的奇異漂流感。舷窗外的景象不再是固定的星空或星塵,而是化作了無數流光溢彩、不斷變幻的規則線條與色彩,仿佛在穿越宇宙的“底層代碼”層。
張元盤膝坐在原地,抓緊每一分一秒修複靈魂的創傷。灰色的歸墟之氣如同涓涓細流,緩慢滋潤著那棵略顯萎靡的樹苗,修複著過度爆發留下的細微裂痕。零在一旁守護,源初權限化作柔和的光暈,輔助他穩定著靈魂波動。塔骨和鐵骸則負責警戒,雖然目前看來航行十分平穩,但誰也不敢保證在這規則的深層維度不會遇到什麼詭異的存在。鏽蝕主宰似乎對這種環境頗為不適,顯得有些焦躁,趴伏在地,幽綠眼眸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流淌的規則光影。王五則緊緊抱著他的寶貝包袱,縮在相對安全的角落,嘴裡念念有詞,不知是在祈禱還是在給自己打氣。
塵老頭維持著對古船的操控,偶爾會調整一下“航向”,避開一些感知中特彆危險或混亂的規則亂流區。他的臉色比平時更加嚴肅,顯然,即便有星塵海作為掩護,在被“永恒淨光”標記的情況下進行這種超遠距離規則穿梭,也絕非易事。
時間在規則的漂流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舷窗外那流光溢彩的景象開始逐漸變得緩慢、清晰起來。規則的線條不再狂亂,色彩也逐漸沉澱,最終,重新顯化出較為“正常”的宇宙景象——但那並非眾人熟悉的星空。
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破碎而詭異的空域。
巨大的、如同山脈般的世界碎片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有的還殘留著輝煌建築的殘骸,有的則隻剩下嶙峋的怪石和乾涸的河床。這些碎片之間,纏繞著無數七彩斑斕、如同極光般變幻不定的霧氣,那是由高度活躍的夢境規則與破碎的現實規則混合而成的“迷夢光紗”。更遠處,還能看到一些巨大而扭曲的、仿佛由無數夢境泡泡構成的奇異生物,在碎片與光紗間緩緩遊弋,發出空靈而惑人的低語。
整個區域都彌漫著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現實與虛幻的界限在這裡變得模糊不清,生命的氣息與死亡的寂滅詭異共存。
“我們到了。”塵老頭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他緩緩收回木杖,控製台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織夢者故地’的外圍。再往裡,星塵之舟的隱匿效果會大打折扣,而且裡麵的規則環境對舟體負擔太大,隻能靠你們自己了。”
古船緩緩停在了一塊相對較大的、布滿奇異晶體簇的世界碎片陰影之中,如同融入了背景,不再移動。
張元睜開雙眼,眸中灰色流光雖然依舊不如全盛時期明亮,但比之前穩定了許多。他站起身,走到舷窗前,凝望著這片傳說中“織夢者”一族的毀滅之地。
靈魂深處,那棵灰色的樹苗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微微搖曳起來。不是興奮,也不是警惕,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共鳴?仿佛這片土地深處,有什麼東西在隱隱呼喚著與“歸墟”同源,卻又截然不同的力量。
是“生命織縷”嗎?還是彆的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片空域中那混亂而強大的規則壓力,知道前路必定艱險異常。
“準備登陸。”張元轉過身,目光掃過同伴,“零,優先感知生命氣息與規則修複特性的異常波動。塔骨,鐵骸,負責警戒和開路。鏽蝕,收斂你的力場,這裡的規則很脆弱,彆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王五,跟緊我。”
“是!”眾人齊聲應道。
塵老頭看著整裝待發的眾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最終隻是揮了揮手:“去吧,小子們。找到東西就趕緊回來,老夫在這兒等你們。記住,萬事小心,這裡……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古怪。”
張元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艙門無聲滑開,外界那混合著破碎現實與迷幻夢境的奇異氣息撲麵而來。
張元第一個踏出了星塵之舟,踩在了那塊遍布晶體簇的世界碎片上。腳下傳來冰冷而堅實的觸感,但空氣中彌漫的迷夢光紗卻讓他的感知受到了一定乾擾。
新的冒險,在這片現實與虛幻交織的毀滅故地,正式展開。他們的目標——生命織縷,就隱藏在這片危機四伏的規則廢墟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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