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劇者墨徒的暫時加入,為初建的“行者道標”帶來了一種奇異的氛圍。它不像塔骨那樣豪邁,不像鐵骸那樣沉默,不像零那樣靈動,更不像王五那樣諂媚。它就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帶著它那矛盾的氣場和不斷流逝的記憶,在據點內安靜地徘徊。
張元給它劃了一片靠近靜默力場邊緣的角落,那裡相對獨立,不會打擾到其他人的活動,也能讓墨徒那不自覺散發出的、影響心神的悲喜規則局限在一定範圍。墨徒對此沒有異議,隻是用它那哭笑麵具對著張元微微頷首,然後便拄著它的水晶球木杖,在那片角落裡靜靜地坐下,如同一個被遺忘在舞台角落的、落滿了灰塵的道具。
建設工作仍在繼續,但節奏放緩了許多。經曆了與清道夫的大戰,所有人都需要時間來消化收獲、鞏固境界、修複傷勢。
張元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對自身力量的梳理和“行者道標”的根基打造上。
他盤膝坐在據點的最中心,靈魂意識沉入體內。那棵悖論之樹比之前更加凝實,灰色的樹乾上,暗金色的紋路如同血脈般延伸,雖然頂端的暗金新芽依舊顯得有些萎靡,但其中蘊含的“詮釋”與“定義”之力,卻讓他看到了無限的可能。
“歸墟是根,生命是葉,而悖論是主乾……”張元內視著靈魂樹苗,心中明悟更深,“之前的規則修改,更像是強行扭曲外在的規則,如同給樹木嫁接奇怪的枝條。而現在,我需要的是讓這棵樹從內部生長,讓它真正成為能夠承載我道路的‘世界樹’雛形。”
他嘗試引導那暗金新芽的力量,不是去對抗或吞噬,而是去“理解”和“整合”體內已有的力量。
他首先將目標放在了“生命織縷”帶來的磅礴生機上。這股力量雖然與他融合,但更多是作為一種穩固靈魂、修複損傷的“補品”存在,並未真正與歸墟之力達成更深層次的共生。
暗金新芽微微顫動,散發出一縷極其細微的暗金光芒,如同最靈巧的織針,開始觸碰、引導那些流淌在靈魂樹苗枝葉間的生命能量。這不是強行融合,而是一種“邀請”與“編織”。在暗金力量的引導下,充滿活性的生命能量不再僅僅附著於表麵,而是開始主動向灰色的樹乾內部滲透,與歸墟之力發生著極其緩慢而玄妙的交互。
灰色的樹乾內部,仿佛開始孕育出極其細微的、如同毛細血管般的淡金色網絡。歸墟的沉寂中,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韌性”與“綿長”;而生命的躍動裡,也融入了一份“沉澱”與“輪回”的意蘊。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消耗的心神巨大,但張元能感覺到,這是一種本質上的提升,是真正將“生”與“滅”統合於自身道路的開始。他稱之為——“歸墟育苗”。
除了自身修煉,張元也開始嘗試將自身意誌更深地烙印在這片土地上。他不再僅僅是將意念如同種子般埋下,而是開始以自身靈魂樹苗為藍本,引動據點下方那微弱的規則脈絡,構建一個簡易的、與他共鳴的“領域”。
這個領域範圍很小,僅僅覆蓋了據點核心區域,效果也極其微弱,大致能起到一定的預警、凝聚能量雖然此地能量稀薄)和增強他在此地施法效果的作用。但這無疑是一個重要的開始,意味著“行者道標”開始真正與他這位“歸墟行者”血脈相連。
在他修煉和構建領域時,墨徒偶爾會從它的角落“醒來”,戴著那哭笑麵具,靜靜地“注視”著張元。它那水晶球中,有時會倒映出張元靈魂樹苗那灰金交織的模糊影像,以及那暗金新芽努力“育苗”的場景。它不會打擾,隻是看著,那混合著悲喜的聲音偶爾會極低地喃喃自語,內容破碎不堪,仿佛在回憶,又仿佛在記錄。
“……悖論之種……於死寂中求存……有趣的劇目……”
“……定義自身……對抗既定之終末……一絲……微光……”
然後,它又會陷入更長久的沉默與遺忘之中。
塔骨的傷勢在生命織縷殘留藥效和他自身強悍體魄下恢複得最快。他閒不住,開始拉著鐵骸,進一步加固據點的矮牆,並且利用工坊找到的一些材料,試圖打造幾座簡易的了望塔和防禦工事。鐵骸沉默地配合著,它的“守護”權柄讓它對加固防禦有著本能的熱忱。
零則在塵的指點下,繼續深化她的規則感知與調和能力。她嘗試著將感知範圍擴大,試圖監控更遠處規則亂流帶的情況,以防備可能的不速之客。同時,她也開始研究如何將靜默力場與張元構建的初步領域結合起來,形成更有效的隱匿效果。
王五負責後勤和……觀察墨徒。他對於這個新來的、怪異的家夥充滿了好奇和一點點懼怕。他嘗試過搭話,但墨徒大多時候沒有反應,偶爾回應也是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充滿悲劇色彩或者僵硬笑點的隻言片語,讓王五訕訕而退。
塵則大多數時間待在他的星塵之舟上,似乎在整理什麼,或者通過某種方式與外界進行著隱秘的溝通。他偶爾會下來看看據點的建設進度,對張元“歸墟育苗”的進展表示肯定,也會對零的感知修煉提出一些建議。
時間就在這種相對平靜的“幕間休憩”中緩緩流逝。
“行者道標”如同一個在灰色荒漠中悄然孕育的胚胎,汲取著微薄的養分,緩慢而堅定地成長。張元的力量在沉澱中孕育著新的蛻變,團隊的默契在日常中進一步加深,而第一位外來者墨徒的存在,也像一麵鏡子,映照出這片規則廢土中其他掙紮求存的“異常”的縮影。
直到某一天,零的感知和塵的隱秘渠道,幾乎同時傳來了新的訊息。
零猛地從感知狀態中驚醒,小臉嚴肅:“師父,塵爺爺!東側的規則亂流帶出現異常波動!不是清道夫,是……很多股不同的、混亂的規則氣息!它們在互相爭鬥,而且……正在朝我們這個方向移動!”
幾乎同時,塵也從星塵之舟上走下,手中拿著一枚閃爍著微弱紅光的規則結晶,臉色凝重:“剛收到一段來自遠方的、殘缺的求救信號……是‘星火’的聚集地之一,‘殘響綠洲’,正在遭受攻擊。攻擊者……是‘掠食學派’。”
“掠食學派?”張元睜開眼睛,眸中暗金光芒一閃而逝。他結束了短暫的“育苗”,站起身,一股無形的、比之前更加沉穩深邃的氣息自然流露。
新的風波,已然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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