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積塵的窗玻璃,在斑駁的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林默幾乎是徹夜未眠。後半夜,身體的疲憊和傷處的鈍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但大腦卻異常活躍,像一台過載的計算機,反複處理、分析著昨夜那匪夷所思的經曆。閉上眼,黑暗中依舊會浮現出那些閃爍、交織的因果之線,它們不再讓他恐懼,反而成為一種亟待解讀的密碼。
當他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拖著依舊酸痛的身體走進市檔案館那熟悉的大門時,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包裹了他。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前台小張依舊在對著小鏡子偷偷補妝,樓道裡彌漫著消毒水和新打印文件混合的味道,早起的同事們三三兩兩打著哈欠,交換著千篇一律的早安問候。
但在林默的眼中,一切都被覆上了一層無形的、動態的“注釋”。
他看到了小張與那麵小鏡子之間強烈的“關注”因果線,看到了同事們之間或緊密或疏離的社交網絡絲線,灰色的、白色的,甚至偶爾閃過一絲代表“抱怨”或“敷衍”的暗色線條。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細碎的因果碎片——指向茶水間的“口渴”線,指向廁所的“生理需求”線,指向各自辦公桌的“工作”線……
這一切構成了一張龐大而嘈雜的“意圖”與“行為”之網,在他眼前無聲地展開、流動。他需要極力克製,才能不讓自己的目光長時間停留在某處,不讓自己顯露出任何異常。
“喲,林默,來了?”一個略帶誇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默不用回頭,僅憑那熟悉的、帶著幾分油滑氣場的因果線波動,就知道是趙強。他轉過身,看到趙強一身筆挺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掛著慣有的、略帶優越感的笑容。張倩跟在他身旁,目光掃過林默略顯蒼白的臉和不太自然的站姿,嘴角撇了撇,沒說話。
“嗯。”林默低低應了一聲,準備側身繞過他們。
“等等,”趙強卻伸手攔了一下,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臉上帶著戲謔,“聽說你昨晚英雄救美了?可以啊小子,沒看出來還有這膽量?”
消息傳得這麼快?林默心中一凜。是警察那邊有認識的人,還是……他看到了連接著趙強與科室裡另一個“包打聽”老王之間的信息流通因果線,以及張倩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混合著好奇與一絲嫉妒因為她注意到林默似乎引起了某種關注)的淺紅色絲線。
“沒有,誤會。”林默不想多談,試圖結束話題。
“誤會?”張倩忍不住開口,聲音尖細,“都進派出所做筆錄了還能是誤會?跟我們還不說實話?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她話語裡的試探意味,如同蛛絲般黏膩。
林默感到一陣煩躁。他看到代表自己“回避”意圖的白色絲線,與趙強、張倩那代表“追問”和“探究”的灰色絲線糾纏在一起。他不想陷入這種無意義的八卦漩渦。
就在他思考如何脫身時,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趙強那擦得鋥亮的皮鞋鞋帶。他看到了一根極其細微、代表“鬆散”或“可能斷裂”的灰色因果線,正連接著鞋帶的活結處。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
他集中起因為睡眠不足而有些滯澀的精神力,不再是簡單地“看”,而是嘗試去“放大”那條代表“鬆散”的因果線。他想象著鞋帶在下一步邁出時崩開的畫麵,將一股微弱但明確的“意念”順著那條因果線傳遞過去。
這比他昨晚移動筆要困難得多,因為它並非直接由林默自身動作引發的因果,而是對已存在“可能性”的乾預和催化。一陣輕微的眩暈感立刻襲來,太陽穴突突直跳。
趙強見林默不答話,隻是低著頭,以為他默認或者心虛了,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行了,不逗你了。年輕人,注意點影響,彆惹麻煩上身。”說完,他習慣性地邁開步子,準備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就在他右腳抬起,即將落地的瞬間——
“啪!”
一聲輕響,他左腳鞋那原本係得好好的鞋帶,竟毫無征兆地突然崩開,鬆垮垮地拖在了地上。
“哎喲!”趙強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虧扶住了旁邊的牆壁,才穩住身形,模樣頗為狼狽。
“強哥,你沒事吧?”張倩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攙扶。
趙強有些惱火地低頭看著自己散開的鞋帶,嘟囔著:“真他媽邪門,早上剛係的……”
而始作俑者林默,此刻心中卻是巨浪翻湧!成功了!他真的做到了!通過放大一個微小的“因”鞋帶本就存在的鬆散趨勢),促成了一個意料之中的“果”在特定時刻斷開)!
雖然精神消耗比間接乾預更大,但這證明了他的能力並非隻能被動觀察或借助物理動作,而是可以直接、主動地去影響因果的概率!
他沒有停留,趁著趙強和張倩注意力都在鞋帶上的空隙,迅速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隔間。心臟在胸腔裡激烈地跳動,不是因為後怕,而是因為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激動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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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熟悉的電腦前,麵對著堆積如山的待歸檔文件,林默的心卻再也無法像往常那樣平靜。他像一個剛剛得到新玩具,卻發現這玩具可能連接著高壓電的孩子,既興奮不已,又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