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短信,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打破了林默試圖維持的平靜。
他盯著屏幕上那句簡短的“你還好嗎?”,指尖在回複框上方懸停了許久。那條連接著他與蘇晚的因果線,因為這條信息的存在,微微發著熱,傳遞著一種持續的、溫和的牽引力。
最終,他沒有選擇用短信回複。有些話,隔著屏幕說不清,也有些東西,他需要當麵確認——確認那晚的“奇遇”是否留下了什麼他未曾察覺的尾巴,也確認這位女刑警,究竟隻是出於職業性的關切,還是彆的什麼。
他撥通了蘇晚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那邊傳來蘇晚清冽而略帶一絲疲憊的聲音:“喂,林默?”
“蘇警官。”林默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我沒事。謝謝關心。關於那天晚上的事,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想……當麵再補充一些細節。”
他找了個合情合理的借口。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回應:“好。我今晚剛好值班結束,八點左右有空。地點你定?”
林默想了想,報出了一個離檔案館和他家都不算太遠,環境相對安靜的茶室名字。
“好,八點見。”
掛斷電話,林默能感覺到那根因果線的波動平緩下來,帶著一種“約定達成”的穩定感。
晚上八點,林默準時抵達茶室。他特意提前了一點,選了個靠窗的僻靜卡座。茶室的燈光柔和,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茶香和輕柔的音樂,與檔案館的陳舊肅穆、出租屋的清冷孤寂截然不同。
他剛坐下沒多久,就看到蘇晚推門走了進來。
她換下了警服,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外套一件淺藍色的休閒襯衫,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少了幾分穿警服時的英氣凜然,多了些生活化的清秀與利落。但她的眼神依舊明亮而專注,走進來時習慣性地掃視了一眼環境,目光很快鎖定了林默的位置。
“抱歉,久等了。”蘇晚走到卡座對麵坐下,語氣自然。
“沒有,我也剛到。”林默將菜單推過去,“喝點什麼?”
“檸檬水就好,謝謝。”
點完單,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這不是那種尷尬的沉默,更像是一種相互的、謹慎的觀察。
林默能“看”到,蘇晚周身纏繞的因果線比普通人要複雜和清晰許多。幾條代表“案件”、“調查”的灰色和深藍色線條緊密纏繞,顯示她工作壓力不小;連接著她與自己的那根白色因果線穩定而清晰,代表著持續的感激和初步建立的聯係;但除此之外,他還隱約看到一絲極淡的、代表“疑惑”或“未解之謎”的淺灰色細線,縈繞在她與自己之間。
她果然沒有完全相信他那套“巧合”的說辭。
“你的傷,都好了嗎?”蘇晚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林默之前擦傷的手肘位置,那裡現在已經結痂脫落,隻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記。
“差不多了,小傷。”林默點點頭,切入正題,“蘇警官,那天晚上之後,那三個人的身份……有線索了嗎?”
蘇晚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搖了搖頭:“現場遺留的刀具上沒有提取到有效指紋,巷子附近的監控要麼壞了,要麼角度不對,沒能拍到清晰的正臉。根據你和我的描述做了模擬畫像,但目前還沒有比對出結果。那一片流動人口多,排查難度很大。”
這個結果在林默的預料之中。那三個混混顯然是老手,反偵察意識不弱。
“不過,”蘇晚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看向林默,“有件事,我覺得有點奇怪。”
林默心中微凜,麵上不動聲色:“什麼事?”
“我們事後還原現場,發現了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地方。”蘇晚組織著語言,“比如,那個絆倒持刀嫌疑人的鐵桶,它的位置和滾動軌跡,按照物理角度來說,非常……巧合。還有那塊鬆動的磚頭,掉落的時間和角度,也像是……計算好的一樣。”
她的用詞很謹慎,但眼神裡的探究意味卻很明顯。“林默,你當時,真的隻是情急之下胡亂躲閃和反抗嗎?”
來了。林默知道,這才是今晚見麵的核心。
他迎上蘇晚的目光,沒有躲閃。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對策。完全否認會引起更大的懷疑,適當的承認部分“異常”,反而能解釋得通。
“不是胡亂。”林默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種回憶的斟酌,“我當時……很害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注意力變得特彆集中。我好像……能感覺到他們的動作意圖,能看到環境中一些……可以利用的點。比如,我感覺到那個拿刀的人重心前傾,可能會被絆倒,就看到了一邊的鐵桶;感覺到另一個人要撲上來,就注意到了牆上的磚頭好像不結實……”
他描述得半真半假,將“因果洞察”簡化、包裝成了一種在極端壓力下爆發的、超常的“觀察力”和“直覺”。這聽起來雖然依舊有些玄乎,但比直接說“我能看見線”要可信得多,也更容易被接受——畢竟,人在危急關頭潛力爆發的事例,並非沒有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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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玻璃杯壁。林默能看到她身上那根代表“疑惑”的淺灰色細線,隨著他的敘述,微微波動著,似乎在權衡和判斷。
“超常的觀察力和直覺……”蘇晚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你以前……有過類似的情況嗎?或者說,接受過相關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