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強勢地鑽入鼻腔,取代了浴室裡潮濕的水汽和血腥。司辰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聚焦。
慘白的天花板,單調的日光燈管,手臂上紮著的輸液針,還有大腿處傳來的、被厚厚紗布包裹著的、持續而鈍痛的灼熱感,都在提醒他身在何處——醫院。
浴室裡刺耳的摩擦聲、斷裂的刀片、飛濺的鮮血、托德驚惶的臉…還有那聲冰冷的“1000點”。他活下來了,代價是差點被自己用來救人的工具反噬。
“你醒了。”一個帶著疲憊和關切的聲音響起。
克萊爾·裡弗斯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眼圈有些發黑,顯然守了不短的時間。“感覺怎麼樣?醫生說失血很多,幸好送來得及時,傷口很深但沒傷到主要神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她遞過來一杯溫水,小心翼翼地看著司辰蒼白的臉。
“托德…?”司辰的聲音沙啞乾澀。
“他沒事,就是嚇壞了,頭上磕了個包,艾利克斯在陪著他。”克萊爾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後怕,“司辰,謝謝你…如果不是你那麼拚命…”她沒再說下去,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艾利克斯的預言,加上司辰那“同步”的感知和關鍵時刻的搏命,讓她徹底相信了這詭異死亡威脅的真實性。司辰在她眼中,已經從一個陌生的“同病相憐者”,變成了一個值得信賴、甚至有些神秘的同伴。
“艾利克斯呢?”司辰接過水杯,溫水潤過喉嚨,稍微舒服了些。
“他堅持留下照顧托德,怕…怕再來一次。”克萊爾的聲音低沉下去,“他說托德雖然暫時躲過了,但順序可能還在…下一個…”她沒說出那個名字,但司辰知道是泰利。
司辰沉默地點點頭。昨夜是平安夜,托德活了下來,但這短暫的喘息,恐怕是用他大腿上的傷口換來的。死神的耐心是有限的。
“對了,”克萊爾像是想起什麼,從隨身的帆布包裡拿出一份折疊起來的、油墨味很重的晨報,“今早買的,你…看看這個。”她的表情變得異常凝重,將報紙遞到司辰麵前。
司辰展開報紙,頭版依舊是180航班的後續報道和哀悼。他快速翻動著,直到在社會新聞版塊,幾則短訊如同冰冷的匕首刺入眼簾:
一名亞裔男子身份待確認)被發現死於機場路快捷酒店客房衛生間內。據警方初步勘察,死者疑似醉酒嘔吐後滑倒,麵部栽入盛滿水的馬桶內窒息身亡。現場無打鬥痕跡,具體死因仍在調查。
一名亞裔女子身份待確認)在離開房屋時,被一根斷裂的高壓電纜觸碰當場身亡。
便利店淩晨發生慘劇,一名亞裔男子身份待確認)在彎腰撿拾掉落在正在降下的金屬卷簾門下的物品時,被突然加速落下的沉重卷簾門直接斬首。監控顯示卷簾門控製電路出現不明故障。
短短幾行字,冰冷地宣告了三個生命的終結,死法離奇而殘酷。司辰的目光死死釘在“機場路快捷酒店”、“身份待確認”、“亞裔”、“身份不明”這些字眼上。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蔓延至全身。
第一天。僅僅第一天。加上十字路口車禍那四人,離開的十三人,已經死了七個。
這死亡率高得離譜。快得超乎想象。按照原劇情,死神的設計雖然精妙致命,但通常會有一個緩衝期,給幸存者製造恐慌,甚至像托德那樣,給他時間回家洗澡才動手。但現在,對這些離開的輪回者,死神似乎失去了“貓捉老鼠”的耐心,直接展開了雷霆般的清洗。
為什麼?是因為他們主動脫離了“劇情核心”,被視為需要優先清除的“錯誤程序”?還是說…這份名單的優先級和觸發機製,本身就和他們預想的不同?
司辰緊鎖眉頭,手指無意識地用力,報紙邊緣被捏得皺起。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主線沒變,托德還是被攻擊了,泰利和比利他們依舊在死亡名單上…但輪回者的死亡速度和密度,簡直像是在執行某種“格式化”程序。
這種強烈的違和感,像一根刺紮在司辰心裡。他煩躁地放下報紙,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床頭櫃。那裡除了醫院的水杯,還放著他入院時換下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一個硬質的邊角從褲子口袋裡露了出來。
是那張登機牌。
司辰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他伸出手,有些吃力地將那張小小的硬卡從口袋裡抽了出來。白色的底,藍色的印刷字體,熟悉的航空公司ogo。這是他“應該”乘坐的那架死亡航班的憑證,也是他被卷入這個輪回地獄的初始印記。
他之前從未仔細看過它,或者說,在巨大的恐懼和生存壓力下,他本能地忽略了這張代表死亡的紙片。
此刻,在病房慘白的燈光下,在七名同伴離奇暴斃的陰影中,在那種強烈的違和感驅使下,他第一次真正地、認真地審視起這張登機牌。
目光首先落在航班號上——ca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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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目的地——(pe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