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顱下方蔓延開的鮮血,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竟詭異地微微扭曲、流動,勾勒出一個極其簡略卻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紅符印!
符印閃爍了一下,隨即隱沒在血泊之中。
無邊無際的黑暗與混亂。沈棠感覺自己被撕成了兩半。
一半是冰冷、疲憊、帶著金屬硝煙氣息的破碎意識,那是屬於25世紀軍工首席的終結。
另一半,是滾燙、怨毒、充滿了饑餓、寒冷和刻骨仇恨的瀕死呐喊,來自1965年的孤女沈棠。
兩股截然不同卻又同樣強大的靈魂碎片,在一個非生非死的混沌空間裡猛烈地碰撞、絞纏、撕扯!
末世戰場最後的雷光與硝煙……
閣樓餿粥的酸腐氣味……
實驗室精密的儀器嗡鳴……
大伯母張翠花尖利的咒罵……
喪屍令人作嘔的嘶吼……
堂姐沈玉珍推她時那張扭曲的臉……
源核冰冷的觸感……
後腦撞擊地麵時那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瘋狂衝擊著她的意識核心。
“殺……替我……活下去……”
“不……能量核心……過載……”
兩個聲音在她靈魂深處咆哮、尖叫,爭奪著主導權。
劇烈的痛苦如同億萬根鋼針同時穿刺,讓她在虛無中翻滾、痙攣。
末世沈棠的冷靜、理智、浩瀚的知識庫,與1965年沈棠的絕望、怨毒、刻骨的記憶,如同兩股狂暴的岩漿,強行融合。
時間在混沌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永恒,也許隻是一瞬。
那撕心裂肺、足以令任何存在崩潰的痛楚,如同退潮般緩緩平息。
混亂的洪流漸漸沉澱下來,互相滲透,最終……合二為一。
沈棠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是25世紀布滿硝煙的天空,也不是喪屍腐爛的麵孔。
映入眼簾的,是低矮、傾斜、布滿蛛網和黴斑的木質屋頂。
一根根粗糙的椽子裸露著。
狹小的老虎窗外,是1965年京城夏日黃昏特有的,灰蒙蒙的天光。
她正躺在那堆散發著黴味的舊棉絮上。
劇烈的眩暈感和後腦勺尖銳的脹痛感瞬間襲來,讓她眼前發黑,胃裡翻江倒海。
屬於兩個沈棠的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洶湧地衝刷著她全新的意識。
她,既是那個死於百萬喪屍潮圍攻、引爆反應堆與敵偕亡的25世紀軍工首席,
也是剛剛被堂姐推下樓梯、
頭破血流含恨而終的1965年孤女沈棠。
靈魂獻祭,召喚完成。異世之魂,應召而來。
“沈…玉…珍…”
一個冰冷、沙啞,帶著某種非人質感的音節,從她乾裂蒼白的唇間擠出。
那聲音裡沒有憤怒,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沉澱了無儘殺戮與絕望後,
淬煉出的、深入骨髓的漠然。
冰冷。
尖銳的冰冷從後腦勺炸開,沿著脊椎一路蔓延,凍僵了四肢百骸。
緊隨其後的,是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
沈棠猛地睜開眼,視野裡隻有一片模糊的灰暗色塊在瘋狂旋轉,伴隨著尖銳的耳鳴,像是無數根鋼針在腦子裡攪動。
胃部劇烈痙攣,喉嚨口湧上強烈的腥甜和嘔吐感。
她本能地想蜷縮身體抵禦這滅頂的痛苦,卻發現自己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
這具身體,脆弱得像一張被揉爛後又勉強攤開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