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主任的聲音恢複了公事公辦,
“原則上,需要本人持戶口本自願報名簽字。不過……既然是你們家長做主,孩子也同意的話……那行吧。你們儘快,就這兩天!把手續辦齊了,把名報上!這一批是去最艱苦的地方,名額很搶手,彆磨蹭!下月初就出發!”
“哎哎!一定一定!謝謝王主任!謝謝組織照顧!”
張翠花千恩萬謝的聲音傳來。
腳步聲響起,王主任被張翠花殷勤地送出院門。
堂屋裡,隻剩下張翠花和沈玉珍。
“媽!你真讓她替我去啊?”
沈玉珍的聲音充滿了驚喜和後怕。
“不然呢?難道真讓你去那冰窟窿裡凍死?”
張翠花的聲音帶著狠厲和得意,
“那個喪門星,吃白飯的賠錢貨,總算還有點用處!把她弄走,家裡也清淨!省得看著礙眼!那閣樓也能騰出來堆東西了!”
“對對對!媽你太聰明了!”
沈玉珍的聲音雀躍起來,
“那死丫頭走了,就再也沒人跟我搶東西了!爸也不用整天擔心她克著咱們家了!等她走了,我就把閣樓改成我的衣帽間!那地方收拾收拾,還是不錯的!”
“美得你!閣樓收拾出來也是你弟當書房的!”
張翠花笑罵了一句,隨即壓低聲音,
“這事兒得趕緊辦!趁那死丫頭片子還蒙在鼓裡!你爸晚上回來我跟他說!戶口本……我記得在你奶奶那個小匣子裡鎖著呢?得想法子弄出來……”
母女倆壓低聲音的密謀,斷斷續續飄進沈棠的耳朵裡。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她的意識深處。
她緩緩放下斧頭,拿起旁邊的破抹布,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沾的木屑和汗水。
動作平穩,沒有絲毫顫抖。
隻有那雙隱藏在陰影裡的眼睛,寒光凜冽,如同萬年不化的玄冰。
替沈玉珍下鄉?
去黑省?真是……好算計。
她抬起頭,望向堂屋的方向,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冰冷到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想把她當垃圾一樣掃地出門?
想用她的血肉鋪平沈玉珍的坦途?
想徹底霸占她父母的房子和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很好。
那就看看,最後被掃進垃圾堆的,到底是誰。
接下來的兩天,沈家表麵上風平浪靜,暗地裡卻湧動著毒蛇般的算計。
沈棠的觀察更加細致入微。
張翠花出入王春花房間的頻率明顯增加,每次進去都關上門,聲音壓得很低。
王春花那張刻薄的老臉,在張翠花出來時,偶爾會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被貪婪和冷漠取代。
沈富貴下班後,張翠花立刻把他拉進他們夫妻的臥室,關上門嘀嘀咕咕很久。
沈富貴出來時,眉頭緊鎖,但在張翠花推搡催促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眼神裡帶著一種甩掉包袱般的決絕。
沈玉珍看沈棠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鄙夷,而是混合了一種即將擺脫麻煩的輕鬆和一絲隱秘的、惡毒的幸災樂禍。
她甚至“大發慈悲”地把自己一件穿舊了的、袖口磨破的碎花襯衣丟給沈棠:
“喏,賞你的!去了鄉下,彆穿得太破丟我們沈家的人!”
語氣施舍而輕蔑。
沈棠沉默地接過那件舊襯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接過的隻是一塊抹布。
她將襯衣隨意地搭在閣樓角落的雜物堆上,看都沒多看一眼。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王春花那個上鎖的小木匣上。
時機快到了。
張翠花和王春花頻繁的密謀,目標必然是那個木匣裡的戶口本!
第三天下午,機會終於來了。
天氣異常悶熱,一絲風都沒有。
王春花搖著蒲扇在堂屋聽著收音機裡咿咿呀呀的樣板戲,沒聽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
沈大寶被小夥伴叫出去玩了。
沈富貴還沒下班。
沈玉珍躲在自己屋裡,大概在試穿什麼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