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什麼鬨!都聚在這裡乾什麼?!”
一個帶著官腔的、威嚴的女聲突然在院門口響起。
人群分開,街道辦的王主任帶著一個穿著藍色列寧裝、表情嚴肅的中年婦女,街道婦聯的劉乾事擠了進來。
她們顯然是聽到了風聲,或者被鄰居叫來的。
王主任一進門,就看到堂屋一片狼藉,
飯桌上還攤著那張刺眼的下鄉回執,
沈富貴和張翠花麵如死灰,而廚房角落,
一個瘦骨嶙峋、滿身汙穢和“血跡”的少女蜷縮在地,
眼神卻亮得嚇人,正指著自己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王主任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她認得那張回執!
更認得沈棠!
前幾天張翠花還信誓旦旦說這孩子自願替姐姐下鄉!
“王主任!劉乾事!”
沈棠看到她們,仿佛看到了救星,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又無力地跌坐回去,淚水混合著臉上的汙跡滑落,聲音充滿了絕望的悲鳴,
“求……求你們……做主!他們……冒名頂替……逼我……替沈玉珍……下鄉……打我……罵我……霸占我爸媽……撫恤金……和房子……我……活不下去了……”
“沈富貴!張招娣!這是怎麼回事?!”
王主任的聲音如同寒冰,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她快步走到飯桌前,拿起那張回執單,看著上麵“文盲”的標注和那個拙劣模仿的簽名,再看看地上那個雖然虛弱但眼神清冽、言辭清晰的沈棠,臉色鐵青!
她又瞥了一眼沈棠身上的傷痕,眉頭擰成了死結。
婦聯的劉乾事更是滿臉怒容,蹲下身仔細查看沈棠的傷勢。
“王主任!您彆聽她胡說!她瘋了!誣陷我們!”
張翠花還想抵賴。
“誣陷?”
王主任猛地將回執單拍在桌子上,指著沈棠,
“這簽名是她簽的嗎?她像文盲嗎?還有這身上的傷!你們怎麼解釋?”
“那是……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沈富貴蒼白地辯解。
“摔的?”
劉乾事站起身,指著沈棠肩膀上那道明顯的、反複潰爛的扁擔壓痕,聲音嚴厲,
“這像是摔的嗎?!這是長期重壓和摩擦造成的!還有這手上的裂口,是凍傷和堿性刺激!張招娣同誌,你就是這樣‘照顧’烈士遺孤的?!”
“我……我……”
張翠花啞口無言。
“還有撫恤金!”
王主任拿起地上那張油汙的撫恤金通知單,又看向張翠花下意識捂著的圍裙口袋,
“劉乾事,麻煩你去廚房門後,把張招娣同誌圍裙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劉乾事二話不說,直接走向廚房門後。
張翠花想阻攔,被王主任嚴厲的眼神製止。
很快,劉乾事拿著張翠花那條舊圍裙回來,從深口袋裡掏出了一疊票證!
糧票、油票、半斤肉票、還有幾張布票!
上麵清晰地印著“烈屬補助”、“沈棠”等字樣!
日期正是當月!
鐵證如山!
圍觀的鄰居發出一片嘩然!憤怒的指責聲浪幾乎要將沈家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