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部審查在一種高度緊張的氛圍下展開。
保衛處的乾事們麵容嚴肅,
挨個找相關人員談話,
問題細致入微,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要求每個人詳細說明圖紙失竊當晚的每一個小時的行蹤,
接觸過的每一個人,並要求提供旁證。
這種近乎審訊的方式,讓本就壓抑的氣氛更加令人窒息。
這天傍晚,
機械工程師老周在車間清點第二天試驗需要用到的專用工具時,
擰著眉頭,反複核對著清單。
突然,他臉色一變,又仔細清點了一遍,
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少了一把特製的小號什錦銼!
這把銼刀形狀獨特,
是他在調試第二代樣機閉鎖機構精密斜麵時,
自己動手改製的心愛工具,平時用完都小心鎖好,怎麼會不見了?
他立刻報告了保衛處。
保衛處的人迅速趕來勘察。
工具櫃的鎖具上,發現了極其細微的、非正常的劃痕,顯然是被人用專業工具巧妙撬開過。
這個發現,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裡滴進了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圖紙失竊是技術開鎖,工具丟失也是技術開鎖!
兩件事聯係到一起,嫌疑的焦點似乎瞬間集中到了有機械背景、能輕易接觸到工具間、並且懂得使用這些精密工具的人身上!
車間裡的幾位老師傅和年輕技工頓時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尤其是平時沉默寡言、家境比較困難、前陣子還因為母親生病向單位申請過困難補助的年輕技工小王,更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有人私下議論,說他最近好像有心事,下班後總是一個人悶頭走路。
保衛處立刻找小王談話。
小王是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臉漲得通紅,急得語無倫次,反複強調自己絕對沒有偷東西,對圖紙失竊更是一無所知,甚至激動得要賭咒發誓。
然而,工具丟失是鐵一般的事實,鎖具上的撬痕也與圖紙失竊現場相似,他的嫌疑似乎越來越大。
儘管沒有直接證據,但懷疑的目光和無聲的壓力,幾乎將這個年輕人壓垮。
老周心情複雜,一方麵覺得小王平時乾活踏實,不像能乾出這種事的人;
另一方麵,眼前的“證據”又讓他不得不心生疑慮。
這種猜疑鏈在小組內部瘋狂蔓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就在內部調查似乎找到了一個明確的“突破口”,
眾人幾乎要將懷疑的目光牢牢鎖定在小王身上時,
沈棠卻獨自一人待在寂靜的設計室裡,
對著空白的繪圖板,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她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迷霧籠罩著真相。
盜竊者目標極其明確,直奔主題,
隻拿走了記錄最核心升級思路的三頁圖紙,
這說明他對項目的進展階段、哪些技術是關鍵瓶頸了如指掌。
如果內鬼僅僅是車間一名負責具體加工的普通技工,
他如何能具備如此高的技術判斷力,
精準地從眾多圖紙中識彆出最具價值的部分?
再者,兩次技術開鎖的手法都顯示出高超的專業性,
這更像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情報人員所為,而非一個普通工人。
深夜,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水泥地上投下冷清的光斑。
沈棠嘗試著跳出自己的視角,
站在對手——“幻影”組織的立場上來思考問題:“如果他們費儘心機,甚至不惜暴露周曉芸這樣的棋子,
最終目標難道僅僅是偷幾張尚未經過最終驗證的設計圖紙嗎?
圖紙固然重要,但它隻是技術思路,最關鍵、最無法替代的,是成熟的製造工藝、穩定的生產工藝參數,以及最終的實測試驗數據。
有沒有可能,
偷圖紙隻是第一步,是一個煙霧彈,
是為了製造我們內部的混亂和猜疑,
從而掩蓋其真正更具破壞性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