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教授的手甚至有些微抖，蘇老爺子則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茶杯，趙教授則把臉幾乎埋進了碗裡。
他們活了大半輩子，深知這話的分量，更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
飯桌上的氣氛，
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微妙和安靜，隻剩下細微的咀嚼聲。
沈棠說完，
似乎也才意識到在政委麵前說這些不合適，
連忙找補道：“咳，我就是隨口一說，被這監控係統給氣糊塗了。政委您彆見怪，吃飯吃飯。”
她試圖用笑容掩飾尷尬。
王政委立刻哈哈一笑，
順勢接過話頭：“理解理解！搞技術的鑽進去都這樣！來來來，這紅燒肉燉得真爛，大家都多吃點！”他熱情地招呼著，仿佛剛才的失態從未發生。
然而，每個人心裡都清楚，有些東西，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這頓看似尋常的家常飯，因為沈棠一句無心的抱怨，在在場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心中，都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政委回去後會如何向上彙報？
三位老人會如何消化這個信息？
陸錚又將如何應對可能隨之而來的關注與審查？
沈棠依舊在為她那“不爭氣”的監控係統發愁，
渾然不覺自己隨口一句話，已經激起了怎樣的暗流。
飯後，
沈棠被陸錚半勸半哄地推進裡屋休息，
連日疲憊讓她幾乎沾枕頭就睡著了。
錢教授三人也默契地收拾了碗筷，回了自家院子，留給男主人待客的空間。
陸錚陪著王政委走出小院，
兩人沿著營區邊緣一條安靜的小路慢慢走著。
秋夜月明，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
拉長了二人的身影，四周隻有風吹過白楊樹葉的沙沙聲。
走出一段距離，確保周圍無人後，王政委先打破了沉默，他掏出煙盒，遞給陸錚一支，自己點上，深吸了一口，煙霧在月光下嫋嫋升起。
他沒有看陸錚，目光望著遠處黑黢黢的山巒，語氣聽起來像是隨意的閒聊：
“陸錚啊，小沈同誌……真是辛苦了。看她那樣子，這段時間沒少掉秤。”
他頓了頓，仿佛不經意地提起，
“不過，她剛才飯桌上那句話，可真是……語出驚人啊。”
陸錚心裡一緊，知道正題來了。
他也點上煙，借著點煙的動作掩飾了一下表情，
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政委，您彆聽她瞎說。
她就是被那個項目難題給逼急了，口不擇言。
搞科研的，鑽牛角尖的時候都這樣，恨不得說自己能上天摘月亮呢。”
王政委轉過頭，在月光下深深地看了陸錚一眼，眼神銳利，仿佛要看到他心裡去。
“哦？隻是氣話嗎？”
他彈了彈煙灰，語氣平淡卻帶著分量，
“原子彈，導彈坦克……這可不是一般的‘月亮’啊。
咱們國家多少頂尖科學家，嘔心瀝血、隱姓埋名多少年，還在為之奮鬥。
小沈同誌這話裡的底氣，可不像是單純的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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