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半，夕陽的金輝剛漫過章家客廳的落地窗，廚房就飄出了勾人的香氣。詩雅雨坐在沙發上，指尖輕輕摩挲著抱枕邊緣，心裡還帶著幾分初見長輩的拘謹——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來章鵬家吃飯，出發前特意挑了件淺杏色的連衣裙，連頭發都仔細編了半紮發，生怕有半點失禮。
“雅雨，彆坐著啦，快過來看看菜！”林香係著印著碎花的圍裙，從廚房探出頭來，臉上堆著溫和的笑，“剛燉好的冰糖雪梨燉桃膠，你先盛一碗墊墊肚子，等章鵬他爸回來咱們就開飯。”
詩雅雨連忙站起身，跟著林香走進廚房。剛邁過門檻，視線就被灶台旁的餐桌占滿了——長方形的實木餐桌上，已經擺了七八道菜，每一道都透著精心：琥珀色的紅燒排骨碼得整整齊齊，上麵撒著翠綠的蔥花；奶白色的鯽魚豆腐湯冒著熱氣，湯麵浮著一層細碎的香菜葉；連她隨口跟章鵬提過一次“愛吃帶點酸的菜”，桌上都擺著一盤醋溜土豆絲，土豆絲切得均勻透亮，酸香氣息直往鼻尖鑽。
“阿姨，您也太客氣了，做這麼多菜。”詩雅雨看著滿桌的菜，心裡湧上一陣暖意，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林香笑著把一碗桃膠推到她麵前，桃膠燉得軟糯，雪梨塊透著清甜，還撒了一小把枸杞：“客氣啥，章鵬早就跟我說了，你愛吃甜口，還不愛太膩的。這桃膠我燉了兩個小時，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她說著，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進詩雅雨碗裡，“還有這排骨，我特意用冰糖炒的糖色，沒放太多醬油，你試試，不柴。”
詩雅雨舀了一勺桃膠送進嘴裡，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暖乎乎的順著喉嚨滑下去，連帶著心裡的拘謹都少了大半。她剛想說“好吃”，門口就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章棟拎著公文包走進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煙草味，看到詩雅雨，臉上立刻露出笑容：“雅雨來啦？路上沒堵車吧？”
“叔叔好，沒堵車，挺順利的。”詩雅雨連忙站起身打招呼。
章棟點點頭，換了鞋就走到餐桌旁，目光掃過桌上的菜，笑著對林香說：“你這手藝，越來越好了。雅雨第一次來，彆讓孩子站著，快坐下來吃飯。”
幾人剛坐下，章鵬就拎著一個蛋糕盒進來了，獻寶似的把盒子遞到詩雅雨麵前：“知道你愛吃抹茶，特意去巷口那家店買的，他們家今天剛做的抹茶慕斯。”
詩雅雨看著眼前的蛋糕盒，又看了看滿桌合自己口味的菜，心裡像被溫水泡過一樣軟。她之前總聽朋友說“見家長容易緊張”，可此刻坐在章家的餐桌旁，看著林香不停給自己夾菜，章棟時不時問兩句“工作累不累”，反而覺得格外踏實。
“雅雨，你們現在年輕人工作壓力大吧？”章棟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目光落在詩雅雨身上，語氣很溫和，“我聽章鵬說，你在設計院上班，經常要加班畫圖？”
詩雅雨點點頭：“是有點，有時候項目趕得緊，可能要加班到半夜。不過同事都挺照顧我的，不算太累。”
“加班歸加班，身體還是要注意。”章棟放下筷子，語氣認真了些，“現在外麵經濟形勢不算太好，很多公司都在裁員，能有個穩定的工作不容易，但也彆把身體熬壞了。你看我，年輕的時候總想著‘多拚點，以後日子好過’，結果去年體檢，醫生說我血壓高，現在每天都得吃降壓藥。”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人啊，不管什麼時候，身體都是底子，底子垮了，再多錢也沒用。”
詩雅雨聽著，默默點頭。她爸媽也總跟她說“注意身體”，可她總覺得自己年輕，沒太當回事。現在聽章棟這麼說，反而覺得很實在——不是空泛的“關心”，而是帶著過來人的經驗，句句都落到實處。
林香在旁邊附和：“可不是嘛，前幾天我去買菜，碰到隔壁王阿姨，她兒子就是天天加班，結果胃出血住院了，花了好幾萬不說，還耽誤了工作。雅雨，你可彆學他，該吃飯的時候就得吃飯，彆總湊活。”她說著，又給詩雅雨夾了一筷子青菜，“多吃點青菜，補充維生素，對身體好。”
“謝謝阿姨。”詩雅雨把青菜送進嘴裡，心裡暖暖的。她從小就怕“長輩說教”，可章棟和林香的話，沒有一點居高臨下的感覺，反而像家裡的長輩在真心為自己著想。
章棟喝了口茶，話題又繞回了工作上：“你們設計院的工作，雖然累點，但勝在穩定。現在很多行業都是‘今天有活乾，明天說不定就失業’，穩定才是最重要的。你看我們家，我在國企乾了三十年，雖然沒賺大錢，但家裡的日子一直順順當當的，沒出過什麼大岔子。林香在社區上班，雖然工資不高，但清閒，還能顧著家。”他說著，看了一眼章鵬，“章鵬這孩子，之前總想著‘創業’，我就跟他說，‘你先把本職工作做好，彆眼高手低’。後來他也想通了，現在在公司裡踏實乾，上個月還拿了優秀員工，這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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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雅雨抬眼看向章鵬，章鵬正衝她笑，眼神裡帶著“你看我爸就是這樣”的無奈，卻又藏著幾分認同。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顧慮——她一直想找個“踏實過日子”的人，不喜歡太冒進的，而章鵬的性格，恰好就是穩重型的，現在聽章棟這麼說，才明白“踏實”不是天生的，而是家裡的氛圍影響的。
“叔叔說得對，穩定確實重要。”詩雅雨輕聲說，“我之前也跟朋友聊過，有的朋友換了好幾份工作，現在還在飄著，每次見麵都愁眉苦臉的。我雖然工作累點，但至少心裡踏實，不用怕‘明天沒工作’。”
“哎，你能這麼想就對了。”章棟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我們家沒那麼多虛的，就講究一個實在。對家人好，踏踏實實過日子比什麼都強。你看我和林香，結婚三十年，沒吵過幾次架，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兩個人一起商量著來。家裡的事，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得兩個人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日子才能過好。”
林香放下筷子，接過話頭：“是啊，雅雨。兩個人在一起，哪有不鬨彆扭的？關鍵是彆記仇，有問題就說開。我跟你叔叔年輕的時候，也因為‘誰管錢’吵過架，後來我們就約定，每個月的工資都存到一個卡裡，家裡要花大錢，兩個人一起商量。這麼多年下來，反而沒什麼矛盾了。”她說著，看向詩雅雨，眼神裡帶著真誠，“兩個人在一起，心要齊，力要往一處使，日子才能越過越紅火。”
“心要齊，力往一處使”——這句話像一顆小石子，落在詩雅雨的心湖裡，泛起圈圈漣漪。她之前談過一段戀愛，對方總是“自己做決定”，從來不和她商量，連換工作都沒提前說一聲，最後兩個人因為“想法不一樣”分了手。那時候她就想，以後一定要找個“願意跟自己一條心”的人。現在聽林香這麼說，突然覺得，章家的“家庭觀念”，恰好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
“阿姨說得太對了。”詩雅雨的聲音比之前更軟了些，“我之前總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隻要互相喜歡就行。後來才發現，光有喜歡不夠，還得有一樣的想法，願意一起為日子努力。不然的話，就算再喜歡，也走不長遠。”
章棟聽到這話，滿意地點點頭，又給章鵬夾了一塊魚：“你看看人家雅雨，比你懂事多了。你以後跟雅雨在一起，多聽聽她的想法，彆總像個愣頭青似的。”
章鵬笑著點頭：“知道了爸，我肯定聽雅雨的。”他說著，給詩雅雨夾了一塊抹茶慕斯，“快嘗嘗蛋糕，彆涼了。”
詩雅雨舀了一勺慕斯送進嘴裡，抹茶的微苦混著奶油的香甜，口感細膩，比她之前吃過的任何一家都好吃。她看著眼前的一家人——章棟正跟林香說“下周去看看你媽”，林香笑著答應，章鵬則在旁邊插了句“我周末有空，開車送你們去”，畫麵溫馨得像一幅畫。
“雅雨，你爸媽身體怎麼樣？”林香突然想起什麼，問道，“要是有空，讓章鵬陪你一起回家看看，帶點我們這邊的特產，也讓你爸媽放心。”
“我爸媽身體挺好的，就是總催我找對象。”詩雅雨笑著說，心裡的拘謹已經完全消失了，“等下次放假，我就帶章鵬回去，正好讓我爸媽也見見他。”
“好啊，到時候提前跟我說，我給你爸媽準備點東西。”林香立刻接話，眼神裡滿是期待，“你媽要是愛吃甜的，我就做幾盒蛋黃酥，我做的蛋黃酥，章鵬從小吃到大，都說好吃。”
章棟也跟著說：“對，到時候讓章鵬開我的車去，寬敞，坐著也舒服。路上注意安全，要是太遠，就分兩天走，彆著急。”
詩雅雨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心裡像被填滿了一樣。她之前還擔心“見家長會不自在”，可現在才發現，真正的“家人”，從來不是讓你緊張的存在，而是會用細節告訴你“我們歡迎你”，用實在的話告訴你“我們想跟你一起好好過日子”。
晚飯吃到八點多，詩雅雨幫著林香收拾碗筷，林香死活不讓她碰：“你坐著就行，讓章鵬來，男孩子多乾點活應該的。”章鵬也趕緊把她推到沙發上，自己擼起袖子去洗碗。
章棟坐在沙發上，給詩雅雨倒了杯茶：“雅雨，我們家沒什麼特彆的規矩，就像我之前說的，踏實過日子，對家人好，比什麼都強。以後你要是跟章鵬在一起，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們說，彆客氣。”
詩雅雨接過茶杯，溫熱的杯子貼著掌心，暖到了心裡。她看著章棟溫和的眼神，又看了看廚房裡章鵬和林香說笑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融入了這個家——不是因為“見家長”的儀式，而是因為滿桌合口味的菜，因為句句實在的關心，因為那些落在實處的“家庭觀念”。
“謝謝叔叔，我知道了。”詩雅雨輕聲說，嘴角忍不住上揚。
章鵬洗完碗出來，看到詩雅雨坐在沙發上笑，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小聲問：“我爸媽沒說什麼讓你不舒服的話吧？”
詩雅雨搖搖頭，靠在他肩膀上，聲音裡帶著笑意：“沒有，叔叔阿姨都特彆好。還有，你家的菜，真的太合我口味了。”
章鵬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喜歡就好，以後常來吃。我媽說了，以後每周都給你做桃膠，讓你補補身體。”
詩雅雨抬頭看著章鵬，又看了看旁邊正跟林香商量“下周買什麼菜”的章棟，心裡突然無比確定——她想要的“穩定日子”，想要的“踏實家庭”，就在這裡。章家的“家規”，沒有寫在紙上，卻藏在滿桌的菜裡，藏在長輩的叮囑裡，藏在“心要齊，力往一處使”的話語裡，而這些，恰好是她一直以來最想要的東西。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客廳裡的燈光暖黃，映著一家人的笑臉。詩雅雨握著溫熱的茶杯，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覺得，未來的日子，好像已經有了清晰的模樣——有合口味的飯菜，有踏實的愛人，有真心待自己的長輩，還有一起努力過日子的決心。而這一切，都從這頓滿是心意的家宴開始，從那些落在實處的“家規”裡，慢慢生根發芽，長成往後漫長歲月裡最溫暖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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