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蘇微特意約詩雅雨在自家小區附近的茶館見麵。她提前半小時就到了，指尖反複摩挲著茶杯邊緣，眉頭擰成一個結——最近幾天，她總覺得心裡發慌，夜裡甚至會夢到詩雅雨哭著跟她說“被騙了”，這種不安讓她坐立難安，必須再跟詩雅雨好好談談。
詩雅雨推門進來時，身上還帶著外麵的寒氣。她剛跟章鵬看完婚紗，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笑意，手裡拎著一個裝著婚紗宣傳冊的袋子，一進門就笑著說：“姨媽，我跟章鵬今天去試了婚紗，你看，這件魚尾婚紗是不是特彆好看？”
蘇微卻沒接她的話，隻是指了指對麵的座位，語氣異常嚴肅：“雅雨，你先坐，我有話跟你說。”
詩雅雨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隱約覺得不對勁。她放下袋子，在蘇微對麵坐下，看著姨媽緊繃的臉色，心裡莫名有些發慌：“姨媽，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沒出事，但我必須提醒你，”蘇微身體微微前傾，眼神緊緊盯著詩雅雨，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雅雨，章家表現得太好了，好得不真實。從一開始的噓寒問暖，到送你金項鏈，再到帶你參加家庭聚會，他們每一步都做得無懈可擊，可正是這種‘完美’，才最讓人害怕。”
詩雅雨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小聲反駁：“姨媽，他們隻是真心對我好而已，您怎麼總覺得他們有問題呢？林阿姨每天給我打電話關心我，章叔叔教我工作上的技巧，章鵬更是處處為我著想，他們怎麼可能是壞人？”
“我沒說他們是壞人，但你必須清醒一點！”蘇微提高了聲音，語氣裡帶著一絲急切，“真心對人好，不是靠嘴說，也不是靠送點東西、搞點熱鬨的聚會。真正的好，是把承諾落到實處！他們說給你彩禮，具體多少？什麼時候給？說支持你們買房，給多少錢？是贈予還是借款？房子寫不寫你的名字？這些事，他們跟你說清楚了嗎？”
詩雅雨被問得啞口無言，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茶杯壁。她確實沒跟章家問過這些細節，每次想開口，要麼被章鵬的“為難”打斷，要麼被林香的“熱情”轉移話題，到最後，她甚至覺得“追問這些”是對章家的不信任，是斤斤計較。
“我知道你覺得追問這些傷感情，”蘇微看出了她的猶豫，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卻依舊堅定，“但雅雨，結婚是一輩子的事，這些事必須提前說清楚。我給你一個建議——在你跟章鵬領證之前，或者在你懷孕之前，一定要讓他們把所有承諾都落實到紙麵上，寫個書麵協議。如果他們真心為你們好，真心想讓你做章家的兒媳，就絕不會拒絕這個要求。”
“寫協議？”詩雅雨猛地抬頭，眼神裡滿是驚訝，“姨媽，這太過分了吧？咱們家跟章家又不是做生意，怎麼能寫協議呢？這要是讓林阿姨和章叔叔知道了，他們該多傷心啊，還會覺得我不信任他們……”
“過分？”蘇微苦笑一聲，語氣裡帶著一絲失望，“雅雨，你覺得寫協議過分，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隻是口頭承諾，婚後反悔了怎麼辦？到時候你人也嫁了，說不定孩子也有了，再想維權就晚了！我是過來人，見過太多因為‘不好意思問’‘覺得傷感情’，最後吃大虧的姑娘！”
“可章家不是那樣的人！”詩雅雨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抵觸，“他們跟那些人不一樣！林阿姨送我金項鏈的時候，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章叔叔還說‘絕不會讓我受委屈’，他們怎麼可能反悔？姨媽，您就是因為自己以前的經曆，才把所有人都想得那麼壞，才覺得所有人都會像我前姨夫那樣……”
“我是為了你好！”蘇微的眼眶瞬間紅了，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我難道會害你嗎？我跟你媽媽從小一起長大，看著你從那麼小的一點長到現在，我怎麼忍心讓你受委屈？我隻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不想你以後像我一樣，哭都沒地方哭！”
看著蘇微泛紅的眼眶，詩雅雨心裡也有些難受，可一想到要跟章家提“寫協議”，她就覺得無比彆扭。她想起林香溫柔的笑容，想起章棟慈祥的眼神，想起章鵬體貼的樣子，怎麼也沒辦法把“寫協議”和這些畫麵聯係在一起——那太像對他們人格的侮辱了，她做不到。
“姨媽，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詩雅雨的語氣軟了下來，卻依舊帶著堅持，“但寫協議的事，我真的做不到。我相信章家，也相信章鵬，他們不會騙我的。您就彆再擔心了，等我跟章鵬定了婚期，您就知道，我沒有選錯人。”
蘇微看著詩雅雨堅定的眼神，心裡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知道，自己再說多少話，也改變不了詩雅雨的想法——這個孩子已經完全沉浸在章家編織的“幸福”幻象裡，把“信任”當成了擋箭牌，把“不好意思”當成了理由，完全看不到隱藏在背後的風險。
“好，我不說了，”蘇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情緒，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但雅雨，我希望你記住我的話。如果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不管什麼時候，姨媽這裡永遠是你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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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雅雨點點頭，心裡卻滿是愧疚和抵觸。她知道蘇微是真心為她好，可她實在無法接受“寫協議”的要求，更無法相信章家會騙她。
離開茶館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蘇微看著詩雅雨離開的背影，心裡像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喘不過氣。她知道，這是她能給詩雅雨的最後警告，也是最後一道防線，可詩雅雨還是選擇了放棄。未來會發生什麼，她不敢想，卻又忍不住擔心——那個單純善良的姑娘，怕是真的要栽跟頭了。
而詩雅雨走出茶館，拿出手機給章鵬發微信：“我跟姨媽聊完了，咱們晚上去吃那家你說的火鍋好不好？”她刻意避開了蘇微提到的“寫協議”，甚至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以後不要再跟姨媽聊章家的事了，省得大家都不開心。
她完全沒意識到，蘇微提出的“寫協議”，是保護她的最後一道屏障。她的抵觸和拒絕，不僅關上了自己的退路，也讓章家徹底放心——這個姑娘，已經完全被他們掌控，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回到家，詩雅雨把蘇微的警告拋到腦後，滿心歡喜地翻看白天試婚紗的照片，想象著婚禮當天的場景。她甚至開始琢磨，要給林香和章棟買什麼禮物當“改口費”的回禮，卻忘了，自己連最基本的保障，都沒敢跟對方提一句。
夜色漸深，詩雅雨躺在床上，摸著脖子上的金項鏈，嘴角帶著笑意進入了夢鄉。她夢到自己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章鵬的手，走進了章家的大門，林香和章棟笑著向她遞來紅包，親戚們紛紛鼓掌祝福。這個夢太美好了，美好到讓她忽略了現實裡的所有隱患，也忽略了蘇微那句帶著哭腔的“我是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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