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晨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描出一道細長的光斑。詩雅雨醒得很早,側身看著身旁熟睡的章鵬,手指懸在他的手臂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昨晚蘇微的話還在耳邊回響——“立刻跟他談,彆等”,可看著章鵬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他最近總說“項目忙,要加班”,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或許,他是真的累了?或許,章家是真的在“商量”,隻是還沒出結果?
章鵬是被手機鬨鐘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第一反應是伸手摸了摸詩雅雨的小腹,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寶寶今天乖不乖?有沒有鬨你?”
詩雅雨心裡一軟,搖了搖頭:“沒有,很安靜。”她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鵬,有件事……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章鵬坐起身,順手把她也扶起來,還細心地在她背後墊了個靠枕:“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關切,卻在她準備開口時,先一步拿起手機看了看,“對了,我媽剛才發消息說,今天燉了鴿子湯,讓我們中午過去吃。她還說給寶寶買了小衣服,讓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詩雅雨到了嘴邊的話又被打斷,心裡泛起一絲失落,卻還是點了點頭:“好啊。”她看著章鵬熟練地轉移話題,想起蘇微說的“用體貼當擋箭牌”,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床單。
洗漱完準備出門時,詩雅雨再次嘗試開口:“鵬,關於婚禮的事,我們……”
“叮——”章鵬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頭微微皺起,接起電話時語氣變得有些急促:“張總?怎麼了……好,我馬上過去,二十分鐘到。”
掛了電話,他一臉歉意地看著詩雅雨:“對不起啊,雅雨,公司臨時出了點事,我得先去一趟。你先去我媽那邊,我處理完事情就過去找你,好不好?”
詩雅雨看著他匆匆拿起外套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徹底堵了回去。她點了點頭,擠出一個笑容:“好,你路上小心。”
章鵬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轉身就走,出門前還不忘叮囑:“記得多喝碗湯,對寶寶好。”
門關上的瞬間,詩雅雨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又是這樣,每次她想談正事,總有“意外”打斷——要麼是公司有事,要麼是父母找,要麼是提起寶寶的事,永遠沒有真正“好好聊聊”的機會。
到了章家,林香果然熱情地迎了上來,手裡還拿著一件小小的嬰兒連體衣:“雅雨來了?快看看,這小衣服多可愛,我昨天在商場看到,覺得特彆適合我們寶寶,就買下來了。”
詩雅雨接過衣服,指尖觸到柔軟的布料,心裡卻沒什麼暖意。她看著林香滿臉的笑意,想起上次提看酒店時被敷衍的場景,猶豫了很久,還是開口問:“阿姨,上周說的看酒店,你們商量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合適的?”
林香正忙著給她倒牛奶,聞言動作頓了頓,隨即笑著說:“正在看呢,我跟你叔叔這幾天看了好幾家,都覺得不太滿意——要麼場地太小,要麼檔期不合適,要麼價格太貴。你彆著急,我們肯定會給你找個最好的,不能委屈了你和寶寶。”
又是“正在看”“彆著急”。詩雅雨握著牛奶杯的手緊了緊,小聲說:“可是阿姨,我想跟你們一起去看,畢竟是我的婚禮,我也想看看喜歡不喜歡。”
“哎呀,你現在懷著孕,哪能讓你來回跑啊?”林香立刻打斷她,語氣裡帶著點嗔怪,“外麵風那麼大,萬一凍著你,或者累著你,影響到寶寶怎麼辦?你就安心養身體,這些事交給我們就好,保準讓你滿意。”
她一邊說,一邊給詩雅雨夾了塊剛蒸好的南瓜:“快嘗嘗這個,我特意蒸得軟一點,你現在孕吐,吃點清淡的好。對了,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沒有起夜?”
熟悉的轉移話題,熟悉的“以寶寶為重”。詩雅雨看著林香關切的眼神,心裡的失落越來越重,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畢竟,林香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為她和寶寶著想,她要是再追問,反而顯得自己不懂事。
中午章鵬過來時,手裡還提著一個蛋糕,說是“給雅雨補補糖分,孕婦容易低血糖”。飯桌上,他不停地給詩雅雨夾菜,還跟林香聊起寶寶的輔食:“媽,你說寶寶四個月的時候,是不是該加輔食了?到時候我們買個輔食機,給寶寶做米糊好不好?”
林香立刻接話:“好啊,我早就看好一款了,等寶寶再大點就買。對了,我還跟鄰居李阿姨學了做嬰兒餅乾,到時候給寶寶當零食。”
父子倆一唱一和,話題全程圍繞著寶寶,從輔食到早教,從衣服到玩具,唯獨不提婚禮和房子。詩雅雨坐在旁邊,像個局外人,插不上話,也沒法再提起自己想說的事。
吃完飯回家的路上,詩雅雨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終於忍不住開口:“鵬,我們能不能彆總聊寶寶的事,聊聊婚禮和房子?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房子能不能加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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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鵬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沉重:“雅雨,你怎麼突然問這個?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詩雅雨心裡一慌,連忙說:“沒有,就是我自己想知道。我們都領了證,有了寶寶,這些事不是應該早點定下來嗎?”
“我知道你想定下來,”章鵬歎了口氣,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委屈,“可我和爸媽真的在商量啊。婚禮要選日子、看場地、定流程,房子加名要去辦手續,都需要時間。你現在孕早期,情緒不能波動太大,要是因為這些事生氣、著急,影響到你和寶寶怎麼辦?”
他頓了頓,聲音放得更柔:“我知道你擔心,可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我們都快有孩子了,你還信不過我,信不過我們家嗎?”
“我不是信不過你,”詩雅雨連忙解釋,心裡卻泛起一絲內疚,“我就是……就是有點著急。”
“我知道你著急,”章鵬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可著急也沒用啊。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讓寶寶健健康康的。其他的事,有我呢,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他的語氣那麼溫柔,眼神那麼真誠,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讓詩雅雨瞬間覺得,是自己太心急了,是自己不夠體諒他,不夠體諒正在“商量”的長輩。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蘇微想多了,是不是自己太計較了——畢竟,章鵬和他的家人,看起來是真的很關心她和寶寶。
“對不起,”詩雅雨小聲說,“我不該逼你,也不該懷疑你們。我會等你們商量好的。”
章鵬臉上的委屈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笑容。他握緊她的手,語氣裡滿是欣慰:“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彆想太多,安心養身體就好。”
車子繼續往前開,陽光透過車窗照在章鵬臉上,他的笑容看起來那麼溫暖,可詩雅雨卻忽然覺得,那笑容背後,藏著一絲她看不懂的東西——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計劃得逞後的平靜。
接下來的幾天,詩雅雨沒再主動提婚禮和房子的事。章鵬和林香卻比以前更“體貼”了——章鵬每天下班都會帶她喜歡吃的水果,林香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問身體狀況,還時不時給她寄來孕婦營養品和寶寶的小玩具。
可這種“體貼”,卻讓詩雅雨心裡越來越不安。她想起蘇微說的“用關心讓你放鬆警惕”,想起自己每次想追問時,都會被他們用“寶寶”“身體”“信任”堵回來,甚至會因為他們的“委屈”而感到內疚。
周五晚上,章鵬洗完澡出來,看到詩雅雨坐在沙發上發呆,手裡還拿著蘇微之前給她寄的孕婦手冊。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攬住她的肩:“怎麼了?又在想什麼?”
詩雅雨抬頭看著他,猶豫了很久,還是小聲問:“鵬,你真的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嗎?婚禮和房子的事,你們不會一直拖下去吧?”
章鵬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裡帶著明顯的委屈:“雅雨,你怎麼還在想這個?我都說了,我們在商量,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會騙你、會委屈你的人嗎?”
他的聲音放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們從認識到現在,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不清楚嗎?我知道你懷了孕,可能會有些焦慮,可你不能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啊。我們馬上就要有寶寶了,我隻想讓你安心,不想讓這些事影響我們的感情,也不想讓寶寶在不安的環境裡長大。”
詩雅雨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聽著他帶著“委屈”的語氣,心裡的內疚瞬間翻湧上來。她連忙搖了搖頭,伸手抱住他:“對不起,鵬,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有點擔心。你彆生氣,我以後再也不問了,我相信你。”
章鵬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漸漸緩和下來,帶著一絲欣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生氣。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好了,彆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早點休息,對寶寶好。”
詩雅雨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心裡卻一片冰涼。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說服”了——不是因為相信,而是因為內疚;不是因為安心,而是因為不敢再追問。
她想起蘇微說的“被動”,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想談卻不敢談,想追問卻怕他委屈,想爭取卻怕影響感情。她就像被困在一個溫柔的牢籠裡,明明知道外麵有真相,卻因為害怕傷害,不敢推開那扇門。
夜深了,章鵬已經睡著,呼吸均勻。詩雅雨卻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她想起林香白天給她寄來的嬰兒床圖紙,想起章鵬說的“等寶寶出生就用”,想起他們所有人都在圍繞“寶寶”規劃未來,卻唯獨忽略了“她”的需求。
她忽然意識到,章家的拖延戰術已經升級了——不再是簡單的“轉移話題”,而是結合了“情感綁架”。用“信任”讓她不敢懷疑,用“委屈”讓她產生內疚,用“寶寶”讓她主動放棄追問,一步步把她推向更被動的境地。
而她,卻還在因為那點所謂的“感情”和“擔心”,一次次妥協,一次次退讓。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床頭櫃上的孕婦手冊上。詩雅雨伸手拿起手冊,指尖劃過“孕婦權益”那一頁,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不知道,這樣的“妥協”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當她再也無法退讓時,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隻知道,自己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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