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砸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詩雅雨看著章鵬慌亂的模樣，心裡最後一點對“誤會”的僥幸，徹底碎成了粉末。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她勉強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
“所以，”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字字清晰，“你們之前說的‘風風光光辦婚禮’‘不會委屈我’，全都是騙我的？就因為我現在懷了孕，沒有退路了，所以婚禮可以不辦，彩禮可以隨便給點，甚至不給，對嗎？”
章鵬的臉漲得通紅，一半是被戳穿心思的窘迫，一半是強裝的鎮定。他上前一步，語氣軟了下來，試圖伸手去拉詩雅雨的手：“雅雨，你彆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咱們現在該務實一點——你想想，孩子出生後，奶粉、尿不濕、體檢，哪樣不要錢？我每個月還要還房貸，壓力真的很大。”
他刻意放低了聲音，帶著一絲委屈：“我爸媽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那是他們一輩子攢下來的養老錢，總不能全花在婚禮上吧？我們以後日子還長，把錢留著給寶寶用，給咱們這個家添點東西，不比鋪張浪費在一場儀式上強嗎？”
“鋪張浪費？”詩雅雨猛地抽回手，後退一步，眼神裡滿是失望，“我想要的不是什麼豪華婚禮，隻是一個能讓我爸媽放心、能讓我感受到尊重的儀式，這在你眼裡，就是鋪張浪費？那你當初追我的時候，說要給我一個難忘的婚禮，都是隨口說說的嗎？”
“我沒說隨口說說！”章鵬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隨即又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連忙放緩，“我隻是覺得，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以前我們沒寶寶，怎麼浪漫都可以，可現在有了寶寶，就得優先考慮寶寶啊。你是孩子的媽媽，難道不希望寶寶出生後，能有更好的生活條件嗎？”
他試圖用“寶寶”來拉近距離，眼神裡帶著懇求：“雅雨，我知道你委屈，可你再忍忍，等我項目結束，手頭鬆一點了，咱們再補一個婚禮，好不好？到時候你想怎麼樣，我都聽你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寶寶的身體，彆因為這些事生氣，不值得。”
又是這樣，用“以後補”來畫餅，用“寶寶”來轉移焦點。詩雅雨看著他眼底的算計，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她想起自己之前一次次相信他的“以後”，一次次妥協退讓，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敷衍和算計。
“以後？”她冷笑一聲，眼淚還在掉，卻多了幾分決絕，“章鵬，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以後’嗎？從確認懷孕到現在，你說過多少次‘以後’，可哪一次兌現了？你所謂的‘務實’，不過是覺得我懷了孕，隻能任由你們拿捏罷了！”
章鵬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語氣裡的溫柔也消失殆儘，隻剩下一絲不耐煩：“我怎麼就拿捏你了？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每天下班給你帶吃的，你孕吐的時候，我夜裡起來給你煮粥；我媽天天給你打電話關心你，給你買孕婦裝、燉補品——我們全家都在為你和寶寶著想，你怎麼就看不到？”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拔高了不少：“你非要糾結婚禮和彩禮，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你姨媽又跟你灌輸什麼不好的想法了？雅雨，我們是夫妻，馬上就要有寶寶了，你能不能彆總聽外人的，多相信我一點？”
“外人？”詩雅雨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我姨媽是為了我好，她提醒我保護自己，在你眼裡就是‘外人’？那你和你媽算計我，就是‘為我好’？章鵬，你的良心呢？”
“我沒算計你！”章鵬猛地一拍茶幾，果盤裡的蘋果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我隻是想讓咱們的日子過得好一點！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不清楚嗎？我每個月工資除了還房貸，剩下的都給你花；你想買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不？以後家裡的錢，還不都是你和孩子的？你現在糾結這點小事，有意思嗎？”
他試圖用“錢都給你花”來證明自己的“真心”，卻忘了，詩雅雨想要的從來不是錢，而是尊重和安全感。她看著章鵬理直氣壯的樣子，突然覺得無比諷刺——他把算計包裝成“為你好”，把敷衍說成“務實”，把她的委屈當成“小題大做”，還反過來指責她不相信他。
“有意思嗎？”詩雅雨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千斤重的失望，“章鵬，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麼嗎？不是你不給我辦婚禮，不是你不想給彩禮，而是你從一開始就把我當成了‘懷了孩子就跑不了’的人，把我們的感情，當成了可以算計的交易。”
她蹲下身，慢慢撿起滾落在地的蘋果，指尖冰涼：“我曾經以為，你是真心愛我，我們可以一起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可現在我才知道，我隻是你和你家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等孩子生下來，你們是不是就會覺得，我連這點‘委屈’都不該有了？”
章鵬看著她蹲在地上的背影，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心裡忽然泛起一絲愧疚。他走過去，想把她扶起來，語氣也軟了下來：“雅雨，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在意這些。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你發脾氣，不該讓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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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擁抱她，想用肢體接觸來緩解兩人之間的緊張，卻被詩雅雨再次躲開。她站起身，後退一步，眼神裡帶著一絲疏離：“彆碰我。章鵬，我現在不想跟你談了，我累了。”
她轉身走向臥室，腳步有些踉蹌。走到臥室門口時，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和你家還是這個態度，那我們之間，可能真的沒什麼好談的了。我可以為了寶寶妥協，但我不會為了寶寶，放棄我最後的尊嚴。”
臥室門“哢噠”一聲關上，隔絕了兩個世界。章鵬站在客廳裡，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裡既煩躁又不安。他知道，詩雅雨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也是真的開始懷疑他了。
他掏出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給林香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他把剛才和詩雅雨的爭吵說了一遍，語氣帶著一絲焦慮：“媽，怎麼辦？她好像知道我們的心思了，還說如果我們不改變態度，就跟我沒完。”
林香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一絲不屑：“知道就知道唄，她都懷了咱們家的孩子，還能真跟你分開不成？你彆慣著她，讓她冷靜幾天，她自己想通了，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彩禮最多給她三萬，婚禮等孩子生下來再說，房子加名的事，想都彆想——咱們可不能讓她拿捏住！”
章鵬聽著母親的話，心裡的愧疚漸漸被“不能吃虧”的念頭取代。他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深吸一口氣，眼神裡閃過一絲決絕——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讓詩雅雨打亂他和家裡的計劃，孩子必須生下來，家裡的財產也不能有任何損失。
而臥室裡，詩雅雨靠在門後，眼淚無聲地滑落。她能隱約聽到章鵬打電話的聲音，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那種語氣裡的算計，她再熟悉不過。
她知道，這場交鋒遠遠沒有結束。章家不會輕易妥協，章鵬也不會輕易改變主意。而她，必須儘快做出決定——是繼續忍下去，為了寶寶委屈自己；還是勇敢一點，為了自己和寶寶，爭取應有的尊重和權益。
夜色漸深，客廳裡的燈還亮著，章鵬還在和林香通話。詩雅雨坐在床邊，摸著小腹，心裡一片冰涼。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能依靠任何人，隻能靠自己，去麵對接下來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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