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購房意向書的第二天，詩雅雨就跟著中介去看房。初夏的太陽已經有些毒辣，她撐著傘走在郊區坑窪的小路上，小腹隱隱傳來墜脹感，額頭上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衣領。
蘇微開車送她過來，看著她吃力的樣子，忍不住皺緊眉頭：“早知道章鵬這廢物不陪你，我就該讓他爸媽過來！他們出了兩萬塊，倒成甩手掌櫃了，憑什麼讓你一個孕婦跑前跑後？”
詩雅雨擺了擺手，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算了，跟他們計較也沒用。他們要是來了，指不定還會挑三揀四，反而更麻煩。”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昨天跟章鵬說要去看房，章鵬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結果早上林香一個電話打來，說家裡的洗衣機壞了，讓他回家幫忙修，他就毫不猶豫地把詩雅雨拋在了腦後，隻留下一句“你跟中介去看就行，看好了告訴我”。
推開那套六十平米的老房子，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牆皮已經發黃脫落，廚房的瓷磚裂了好幾道縫，衛生間的水龍頭還在滴滴答答漏水。中介在一旁熱情地介紹：“這套房子性價比很高，雖然舊了點，但地理位置好，離公交站步行隻要五分鐘，旁邊還有菜市場，生活很方便。”
詩雅雨走到窗邊，推開吱呀作響的木窗，外麵是密密麻麻的老舊居民樓，樓間距很窄，陽光隻能勉強照進房間。她心裡一陣酸澀——這就是她用全部積蓄，再加上章家象征性的兩萬塊，買來的“家”。
蘇微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忍不住對中介說：“這房子也太舊了，而且采光這麼差，價格能不能再談談？”
中介麵露難色：“大姐，這個價格已經是房東的底價了，之前有好幾個人來看過，都因為首付沒湊齊才沒談成。要是你們真心想要，我可以幫你們跟房東再溝通溝通，看看能不能少個兩千塊。”
詩雅雨深吸一口氣，對中介說：“不用談了，就按這個價格來吧。麻煩你儘快安排簽正式合同，我們想早點裝修，儘快入住。”
從房子裡出來，蘇微看著詩雅雨蒼白的臉色，心疼地說：“你看你，臉都白了，趕緊上車休息會兒。這章家也太過分了，出了兩萬塊，就跟沒事人一樣，連個電話都不問。”
詩雅雨靠在副駕駛座上，閉上眼睛，沒力氣說話。她拿出手機，給章鵬發了條消息，告訴他房子看好了，讓他有空跟中介對接一下合同的事。過了很久，章鵬才回複了一句“知道了，我忙完了就跟中介聯係”。
接下來的日子，詩雅雨更是忙得腳不沾地。跑銀行辦貸款、去房管局查檔、跟裝修公司對接設計方案，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扛。蘇微隻要有空，就會陪著她，幫她跑前跑後，可看著詩雅雨日漸憔悴的樣子，蘇微心裡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有一次，詩雅雨去房管局辦手續，排隊排了兩個多小時，好不容易輪到她，卻被告知材料不全，需要重新準備。她站在大廳裡，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栽倒在地。幸好旁邊的工作人員扶了她一把，讓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
她給章鵬打電話，想讓他送點材料過來，結果章鵬說他在陪客戶吃飯，走不開，讓她自己想辦法。詩雅雨掛了電話，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懷著孕，用自己的積蓄買房，卻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更讓她屈辱的是，章棟和林香不僅不幫忙，還時不時地打電話來挑毛病。
“雅雨啊，我聽鵬鵬說那房子又小又舊，采光還不好，你怎麼就選了這麼個房子？”林香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帶著濃濃的不滿，“我們家雖然隻出了兩萬塊，但也是為了孩子好，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選個這麼差的房子給孩子住？”
詩雅雨握著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阿姨，這個價位隻能買到這樣的房子。要是你們覺得不好，可以再加點錢，我們換套大一點的。”
林香的聲音瞬間拔高：“我們哪還有錢啊！你也知道，你叔叔的生意虧了錢，我還要吃藥調理身體，手裡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你就不能跟你爸媽再說說，讓他們再湊點錢，換套好點的房子嗎？”
“我爸媽已經把養老錢都拿出來了，不能再跟他們要了。”詩雅雨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和不耐煩，“這房子雖然舊了點，但我們可以好好裝修一下，住起來也會很舒服的。”
“裝修也要錢啊！”林香又開始哭窮，“我們家真的沒能力再出錢裝修了，隻能靠你們自己了。雅雨，你多擔待點，都是為了孩子。”
掛了電話，詩雅雨靠在牆上，隻覺得一陣窒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要這麼辛苦地維持這個所謂的“家”。
好不容易盼到簽正式合同的那天，章鵬終於抽出時間陪她來了。可從始至終，他都心不在焉，要麼低頭玩手機，要麼跟中介東拉西扯，完全沒有把買房這件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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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完合同，房東拿著錢走了，章鵬看著詩雅雨，語氣輕鬆地說：“終於簽完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接下來裝修的事，就交給你了，我最近公司事情多，可能沒時間管。”
詩雅雨看著他，心裡一片冰涼：“章鵬，這房子是我們兩個人的家，裝修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怎麼能不管？”
章鵬皺了皺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煩：“我不是不管，是真的沒時間。你就多辛苦點，反正你現在也沒上班，在家也沒事做。等裝修好了，我們就能住進去了，到時候我肯定好好補償你。”
“補償我？”詩雅雨自嘲地笑了，“你所謂的補償，就是讓我一個孕婦跑前跑後，累死累活，而你卻像個局外人一樣，什麼都不管嗎？”
章鵬的臉色沉了下來：“你怎麼說話呢？我不是故意不管，是真的忙。你要是覺得辛苦，就找裝修公司全包，彆什麼事都指望我。”
說完，他轉身就走，留下詩雅雨一個人站在中介公司門口，看著他的背影，眼淚無聲地滑落。
蘇微開車過來接她，看到她哭紅的眼睛，就知道肯定又跟章鵬吵架了。她沒多說什麼，隻是遞給她一張紙巾，發動車子，輕聲說：“彆跟他一般見識，不值得。裝修的事，我幫你盯著，你放心，肯定給你裝得漂漂亮亮的。”
詩雅雨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心裡充滿了委屈和疲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不知道這個用辛苦和屈辱換來的“家”，到底能不能給她和孩子帶來想要的安穩。
回到出租屋，詩雅雨躺在床上，感覺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小腹傳來一陣輕微的疼痛，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心裡一陣恐慌。她連忙拿起手機，預約了第二天去醫院產檢的號——她不能有事，孩子也不能有事，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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