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午後，詩雅雨坐在蘇微家的沙發上，手裡攥著那封還沒拆封的兩萬塊現金信封，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卻暖不透她心裡的寒涼。蘇微坐在她對麵，手裡的茶杯重重放在茶幾上，發出“哐當”一聲響，茶水濺出杯沿，像她此刻壓抑不住的怒火。
“兩萬塊？他們章家是打發要飯的呢！”蘇微的聲音拔高了八度，眼神裡滿是難以置信的憤怒，“當初買房子你掏了二十多萬，現在你懷著他們家的孩子，他們就拿兩萬塊來打發你，還想讓你爸媽再出錢？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嗎？”
詩雅雨低著頭，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他們還說，這兩萬塊是‘為了孩子’，讓我寫保證書，保證以後不離婚，不跟他們鬨矛盾。要是我不同意，就是我不為孩子著想。”
“呸！什麼為了孩子！他們就是為了算計你！”蘇微氣得拍了下茶幾，“保證書？憑什麼讓你寫保證書？該寫保證書的是他們章家！保證以後不乾涉你的生活，保證不苛待你和孩子！雅雨，你可彆傻了，這種家庭，你就算妥協了，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聽我的，把孩子打了，跟章鵬離婚，拿著你的房子和錢，重新開始，比在他們家受氣強一百倍！”
這番話像一顆石子，投進詩雅雨早已亂成一團的心湖。她不是沒想過離婚，甚至在章家一次次算計她的時候，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可每當她摸到肚子裡輕輕跳動的小生命，想到那一次次微弱的胎動，她就狠不下心——那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能因為章家的過錯，就剝奪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蘇微去開門，看到門口站著的蘇蘭，臉色瞬間變得複雜。蘇蘭手裡提著一個布包，眼睛紅腫，顯然是剛哭過。她走進屋，看到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的詩雅雨，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雅雨，媽聽說了……聽說章家對你那樣……”蘇蘭走到詩雅雨身邊，拉著她的手，聲音哽咽，“都是媽不好，當初沒幫你把好關，讓你嫁進這樣的家庭，受了這麼多委屈……”
詩雅雨看著母親紅腫的眼睛，心裡一陣發酸，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媽，不怪您，是我自己選的路。”
“不怪你，不怪你……”蘇蘭連忙擦去她的眼淚，卻越擦越多，“媽今天來，是想跟你說，章家不是人，但孩子是無辜的啊！你不能打了孩子，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
蘇微在一旁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姐，你怎麼還勸她留著孩子？你沒聽她說章家是怎麼對她的嗎？她要是生了孩子，以後更難脫身了，不僅要養孩子，還要受章家的氣，你忍心讓她這麼苦嗎？”
“我怎麼不忍心？”蘇蘭轉過頭，看著蘇微，眼淚流得更凶了，“可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現在打了，雅雨的身體也會受不住啊！而且那是她的孩子，她怎麼可能不心疼？”
她又轉過來，拉著詩雅雨的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詩雅雨嚇了一跳，連忙想扶她起來，卻被蘇蘭按住了手。
“雅雨，媽求你了，彆打孩子好不好？”蘇蘭的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聲音帶著絕望的哀求，“錢少就少點，媽這裡還有攢下的五萬塊養老錢，都給你！不夠的話，媽再去跟親戚借，咱們自己苦點，忍一忍，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等孩子長大了，他會疼你，會孝順你，到時候你就不覺得苦了……”
“媽！您快起來！”詩雅雨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掉在蘇蘭的手上，“您彆這樣，我受不起……”
“你不答應媽，媽就不起來！”蘇蘭固執地跪在地上，眼神裡滿是懇求，“雅雨，媽知道你苦，知道你委屈，可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咱們女人這輩子，不就是為了孩子嗎？隻要孩子好好的，再苦再累都值啊！”
蘇微看著這一幕，心裡又氣又急，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知道蘇蘭是心疼女兒，是舍不得孩子，可她更清楚，章家的算計是無底洞，詩雅雨就算忍過了現在，以後還有更多的委屈在等著她。可麵對蘇蘭的眼淚和哀求，她那些理性的分析和決絕的建議，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詩雅雨扶著母親的胳膊，心裡像被撕裂成了兩半。一邊是蘇微的理性提醒，是她對章家的徹底失望，是她想要擺脫這一切的決心；另一邊是母親的眼淚和哀求，是她對孩子的不舍，是她骨子裡對“完整家庭”的微弱期待。
她看著母親花白的頭發，看著她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肩膀，心裡的決絕一點點鬆動。母親一輩子都在“忍”，忍丈夫的脾氣，忍生活的苦，她總覺得“忍一忍就過去了”，總覺得“孩子能改變一切”。詩雅雨知道母親的想法很天真，可那是母親用一輩子的經驗得出的“真理”，她怎麼能輕易否定？
“媽，您先起來，我……我再想想。”詩雅雨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也帶著一絲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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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蘭聽到這話，眼睛瞬間亮了，連忙從地上站起來，緊緊拉著她的手：“哎！哎！你慢慢想，不急！媽知道你心裡苦，媽會幫你的，咱們一起想辦法，總能熬過去的！”
蘇微在一旁看著，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知道，詩雅雨還是心軟了，還是被母親的眼淚和對孩子的不舍絆住了腳步。可她也明白，這種事，外人再怎麼勸都沒用，最終還是要詩雅雨自己做決定。
“雅雨，你自己想清楚。”蘇微的聲音緩和了一些，卻依舊帶著一絲擔憂，“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姨媽都支持你。但你要記住，彆為了彆人的期待，委屈了自己。你的人生，終究是你自己的。”
詩雅雨點了點頭，心裡卻依舊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不知道留下孩子，會不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打掉孩子，她以後會不會後悔。
夕陽西下，蘇蘭帶著一絲“放心”的笑容，拉著詩雅雨準備回家。蘇微送她們到門口，看著詩雅雨疲憊的背影，心裡滿是擔憂。她知道，詩雅雨的掙紮還沒有結束，而這場關於孩子、關於家庭、關於尊嚴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詩雅雨靠在母親的肩膀上，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街道，心裡默默對肚子裡的孩子說：“寶寶，媽媽該怎麼辦？媽媽好怕，怕給不了你幸福，也怕自己再也走不出這無儘的委屈……”
肚子裡的孩子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提醒她——他還在，他在等著來到這個世界，等著她給他一個答案。詩雅雨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滑落。她知道，她必須儘快做出決定，不管這個決定有多難，她都要為自己，也為孩子，承擔起這份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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