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九月的陽光已經帶著深秋的涼意，詩雅雨卻在連續跑了三個樓盤後，累得滿頭大汗。她扶著路邊的梧桐樹，彎腰大口喘著氣，恥骨的刺痛一陣陣傳來，像有無數根針在紮。蘇微提著兩杯冰飲快步走過來，遞到她手裡，語氣裡滿是心疼和憤怒：“你看看你，都累成這樣了，章鵬那個混蛋死哪兒去了？說好今天陪你看房，又說公司有事！”
詩雅雨接過冰飲，貼在發燙的臉頰上，聲音虛弱：“他說項目要趕進度，走不開。沒事，有你陪我就夠了。”話雖這麼說，心裡卻像被冷水澆過一樣涼。從決定“共同買房”開始，章家就徹底暴露了“甩手掌櫃”的真麵目——章棟和林香隻出了那兩萬塊，便再也沒管過後續的事，反而每天在家指手畫腳；章鵬更是找各種借口推脫，要麼說加班，要麼說身體不舒服，從頭到尾隻陪她看過一次房，還全程心不在焉地刷手機。
所有的辛苦，都壓在了詩雅雨一個人身上。她挺著九個月的孕肚，擠公交、跑樓盤、查資料、跟中介談判，有時候一天要跑四五個地方，回到家累得連飯都吃不下。蘇微看不過去，主動請假陪她，可即便如此，她的身體還是越來越吃不消，孕吐反應雖然減輕了，卻時常頭暈、乏力，醫生反複叮囑她要多休息，她卻連坐下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沒事？你都快生了，還這麼折騰，要是出點意外怎麼辦？”蘇微皺著眉，拿出紙巾幫她擦汗，“我看章家就是故意的！他們知道你心軟，知道你為了孩子會妥協，就把所有的活都推給你，自己躲在後麵享清福，還得對你挑三揀四！”
蘇微的話一點沒錯。前幾天，詩雅雨看中了一套六十平米的兩居室，地段雖然不算市中心，但離醫院近，周邊配套也齊全，價格也在預算範圍內。她興衝衝地跟章家說，卻被林香劈頭蓋臉一頓罵：“六十平米？這麼小的房子，以後孩子長大了怎麼住？我們老兩口過來幫忙帶孩子，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找個小房子，以後不讓我們過來？”
章棟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地段也太差了，離鵬鵬公司那麼遠，他每天上班多不方便？我看你就是沒把我們章家放在心上，買房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跟我們商量商量，就自己做決定！”
詩雅雨當時氣得渾身發抖。這套房子的預算，大部分是她和母親的錢，章家隻出了兩萬，卻擺出一副“金主”的姿態，對她的選擇指手畫腳。她想反駁，卻被章鵬攔住了：“媽也是為了我們好，你彆跟她吵。要不，咱們再看看彆的樓盤？”
看著章鵬懦弱的樣子，詩雅雨的心徹底冷了。她知道，跟章家講道理是沒用的，他們隻會用“為了你好”“為了孩子好”當借口，不斷壓榨她的底線。
“走，我們去下一個樓盤。”詩雅雨直起身，強壓下心裡的委屈和憤怒，“中介說那邊有套八十平米的，價格也合適，我們去看看。”
蘇微無奈地歎了口氣，扶著她慢慢走向公交站。公交車上，詩雅雨靠在蘇微身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心裡滿是疲憊。她想起自己曾經的夢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房子，不用太大，卻溫暖舒適，裡麵裝滿了她和孩子的歡聲笑語。可現在，這個夢想卻被章家的算計和挑剔，變得麵目全非。
到了新樓盤，中介早已在門口等候。詩雅雨跟著中介去看房，剛走進樣板間，手機就響了，是林香打來的。
“雅雨，你在哪兒呢？看的怎麼樣了？”林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我跟你說，房子可不能買太小的，至少得九十平米以上，不然以後不夠住。還有，朝向一定要好，最好是南北通透的，不然冬天冷，夏天熱，孩子住著不舒服。”
詩雅雨握著手機，深吸一口氣：“媽，我們正在看一套八十平米的，南北通透，價格也在預算範圍內。”
“八十平米？還是太小了！”林香的聲音瞬間拔高，“我跟你說，你要是敢買小於九十平米的，以後我就不幫你帶孩子！你自己一個人帶孩子，還要上班，看你怎麼忙得過來！”
這句話像一根針，狠狠紮在詩雅雨心上。林香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和孩子，隻把“帶孩子”當成要挾她的籌碼。她強忍著眼淚，對著電話平靜地說：“媽，我們的預算有限，九十平米的超出預算太多了。而且，八十平米已經夠我們住了，以後等孩子長大了，我們再換大的也不遲。”
“預算有限？你不會再跟你爸媽要點錢嗎？”林香的語氣裡滿是理所當然，“他們就你一個女兒，以後的錢還不是你的？現在拿點出來給你買房，怎麼了？”
詩雅雨再也忍不住了，對著電話吼道：“我爸媽已經把他們所有的養老錢都給我了！你還想讓他們怎麼樣？你們章家隻出了兩萬，卻在這裡指手畫腳，挑三揀四，你們覺得合適嗎？”
電話那頭的林香愣了一下，隨即氣急敗壞地嚷嚷：“你怎麼跟我說話呢？我是你婆婆，你就這麼跟我說話？早知道你這麼不懂事，當初就不該讓鵬鵬跟你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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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當初就不該結婚！”詩雅雨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中介站在一旁，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蘇微連忙上前，安慰道：“彆跟她一般見識，為了這種人氣壞了身體不值得。我們先看房，看完再說。”
詩雅雨擦乾眼淚，跟著中介繼續看房。這套房子確實不錯，南北通透，采光也好，布局也合理。可一想到林香的挑剔和章家的算計，她就覺得心裡堵得慌。她不知道自己這麼辛苦，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一個“完整的家”？可這個家，除了帶給她無儘的委屈和羞辱，什麼都沒有。
看完房，詩雅雨和蘇微坐在小區的長椅上休息。蘇微看著她蒼白的臉，忍不住說：“雅雨，要不我們彆買了？這房子就算買了，以後章家也不會讓你安生的。你帶著孩子，拿著你的錢，找個地方重新開始，比在他們家受氣強一百倍！”
詩雅雨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絕望：“不行，我已經把我和我媽的錢都拿出來了，現在放棄，我們就什麼都沒有了。而且，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他需要一個家。”
“可這樣的家，不是對孩子更好，是更壞！”蘇微急得站起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每天累得半死，還要受他們的氣，孩子在你肚子裡，能感受到你的情緒！你以為你是在為孩子好，其實你是在害他！”
詩雅雨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心裡滿是愧疚。她知道蘇微說得對，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她投入了太多，放棄了太多，現在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就在這時，章鵬打來電話，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煩：“雅雨，你看完房了嗎？媽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你跟她吵架了？你怎麼回事啊，跟媽有什麼好吵的？”
詩雅雨握著手機，心裡最後一絲期待也破滅了。她平靜地說：“我跟你媽沒吵架，隻是在討論買房的事。這房子我已經看好了，八十平米，南北通透，下周就可以簽合同。你要是有空，就過來一起簽；要是沒空，我自己簽也可以。”
電話那頭的章鵬愣了一下，隨即說：“下周我可能要加班，要不你先簽吧。簽的時候多注意點，彆出什麼問題。”
詩雅雨掛了電話，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他還是選擇了逃避。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她們身上，卻暖不透詩雅雨心裡的寒涼。她知道，買房隻是一個開始，以後還有更多的委屈和羞辱在等著她。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反抗了，隻能像一個提線木偶，被章家的算計和自己的妥協，一步步推向更深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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