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的陽光格外刺眼，透過廚房的玻璃窗，在瓷磚上投下一片晃眼的光斑。詩雅雨站在水槽前，挺著孕肚，彎腰前傾著身體，雙手在冰涼的水裡反複搓洗著青菜。水流嘩嘩作響，濺在她腫脹的手背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後腰的酸痛感卻像藤蔓一樣纏上來，讓她不得不扶著水槽邊緣，才能勉強站穩。
“動作快點啊！洗個菜磨磨蹭蹭的，章鵬等下就要回來了，還等著吃飯呢！”林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著遙控器不停換台，聲音卻像鞭子一樣，一下下抽在詩雅雨心上。她連眼皮都沒抬，目光始終黏在電視屏幕上，仿佛廚房那個艱難彎腰的身影，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傭人。
詩雅雨咬了咬下唇，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青菜上的泥點很難洗乾淨，她必須一遍遍搓揉，冰涼的水浸透了她的袖口，貼在手腕上，凍得她指尖發麻。她想直起身歇一會兒，可剛一動，腹部的墜痛感就傳來，讓她瞬間眼前發黑——昨晚又是一夜沒睡，腰痛和胎動折騰得她幾乎崩潰，早上還沒等緩過勁，就被林香催著起來做飯。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哢嗒”一聲鑰匙轉動的聲音，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詩雅雨愣了一下，以為是章鵬提前回來了，可抬頭看向門口時，卻看到蘇微拎著保溫桶，臉色鐵青地站在玄關，眼神像淬了冰，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蘇微本來是不放心詩雅雨，特意燉了她愛吃的排骨湯，想給她個驚喜，所以沒提前打電話。可剛推開門，就看到詩雅雨挺著大肚子，臉色蒼白得像紙，在冰涼的水裡洗菜，腰彎得幾乎要貼到灶台，而林香卻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還在不停地催促。那一刻，蘇微心裡的火氣“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手裡的保溫桶“咚”地一聲放在玄關櫃上，快步衝進廚房。
“雨雨！你這是在乾什麼？！”蘇微一把奪過詩雅雨手裡的青菜，扔在水槽裡，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語氣裡滿是心疼和憤怒，“誰讓你乾這些的？你懷著孕呢，怎麼能彎腰洗這麼久的菜？水這麼涼，你想生病嗎？”
詩雅雨被蘇微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裡的委屈瞬間湧了上來，眼淚差點掉下來：“姨媽，我沒事，就是洗個菜而已……”
“沒事？你看看你這臉色！”蘇微打斷她的話，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冰涼的手，火氣更盛了。她猛地轉過身，看向剛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林香，聲音像炸雷一樣在客廳裡響起：“林香！你是死人啊！沒看見她挺著個大肚子嗎？讓她乾這種活，你良心被狗吃了？她是你們家娶回來的媳婦，不是你們家的保姆！”
林香被蘇微的吼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隨即反應過來，臉上露出怒意，雙手叉腰反駁道：“蘇微！你憑什麼管我們家的事？我讓我兒媳婦洗個菜怎麼了？她懷的是我們章家的孫子，做點家務不是應該的嗎？倒是你，一天到晚跑到我們家指手畫腳，你算老幾啊！”
“我算老幾？”蘇微冷笑一聲，往前走了一步，眼神裡的怒火幾乎要溢出來，“我是她姨媽！我看著她從小長大，不是讓她來你們家受委屈的！你自己也是女人，也懷過孕，你不知道懷孕有多辛苦嗎？讓她大著肚子彎腰洗菜，還在旁邊指手畫腳，你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
“我當年懷章鵬的時候，比她辛苦多了！”林香也來了勁，聲音拔高了八度，“我那時候還在地裡乾活呢，哪像她這麼嬌氣？洗個菜就受不了了，以後還怎麼伺候我們章家？我看她就是被你慣壞了，一點苦都吃不了！”
“你還好意思提你當年？”蘇微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詩雅雨腫脹的雙腳和蒼白的臉，“你看看她！腳腫得連鞋都穿不上，臉色白得像紙，你看不見嗎？她每天擠地鐵上班，回來還要給你們做飯、做家務，你兒子呢？章鵬死哪兒去了？他就看著自己的老婆這麼辛苦，什麼都不管嗎？”
提到章鵬，林香的語氣稍微弱了點，但還是嘴硬：“章鵬上班累，哪有時間管這些？再說了，男人在外掙錢養家，女人在家做點家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倒是你，一天到晚挑撥我們婆媳關係，安的什麼心啊！”
“我挑撥離間？”蘇微氣得笑了，“我要是不來看她，還不知道她在你們家受了這麼多委屈！你們就是這麼對待她的？讓她懷孕七個多月還乾這乾那，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你們章家就是這麼欺負人的？”
兩人越吵越凶，聲音大得幾乎要掀翻屋頂。詩雅雨站在中間，看著激動的蘇微和滿臉怒氣的林香，心裡又急又怕，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拉著蘇微的胳膊，哽咽著說：“姨媽，彆吵了，真的沒事，是我自己願意做的……”
“你願意？”蘇微轉過頭，看著詩雅雨通紅的眼睛，心裡又疼又氣，“你就是太老實了，才會被他們欺負！這種日子你還願意過？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還有一點以前的精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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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香見詩雅雨幫著蘇微說話，更生氣了：“詩雅雨！你到底是誰的媳婦？胳膊肘往外拐！我看你就是被蘇微洗腦了，越來越不聽話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讓你嫁進我們章家！”
“你說什麼？”蘇微聽到這話，火氣更旺了，剛想反駁，卻被詩雅雨死死拉住。詩雅雨搖著頭，眼淚不停地掉：“姨媽，求你了，彆吵了，等下章鵬回來了，看到這樣又該不高興了……”
蘇微看著詩雅雨可憐的樣子，心裡的怒火像被澆了一盆冷水，漸漸平息了一些，但心裡的心疼卻更甚。她知道，自己再吵下去，隻會讓詩雅雨更難做人，甚至可能讓林香以後變本加厲地欺負她。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章鵬的聲音：“媽，雅雨，我回來了……”他推開門，看到客廳裡劍拔弩張的場麵，還有詩雅雨通紅的眼睛，愣了一下，疑惑地問：“怎麼了這是？誰欺負雅雨了？”
林香看到章鵬回來，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委屈地說：“章鵬，你看看你姨媽！跑到我們家來撒野，還罵我，說我欺負詩雅雨，你評評理，我哪裡欺負她了？”
章鵬皺了皺眉，看向蘇微：“姨媽，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好好說，彆吵架啊。”
蘇微看著章鵬，語氣裡滿是失望：“章鵬，我問你，你知道雅雨每天都在做什麼嗎？她懷著孕，每天擠地鐵上班，回來還要給你們做飯、做家務，你呢？你除了上班，還管過她嗎？你看看她的手，凍得冰涼，臉白得像紙，你就不心疼嗎？”
章鵬被蘇微問得啞口無言，他看了看詩雅雨，又看了看林香，眼神裡滿是為難：“姨媽，我知道雅雨辛苦，可我上班也很累啊，而且我媽年紀大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年紀大了？”蘇微打斷他的話，“年紀大了就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媳婦受委屈嗎？章鵬，雅雨是你的老婆，是你孩子的媽，你要是連她都保護不了，你還算個男人嗎？”
章鵬的臉漲得通紅，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他知道蘇微說的是事實，可他夾在母親和妻子之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詩雅雨看著章鵬為難的樣子，心裡的失望越來越深。她拉了拉蘇微的手，輕聲說：“姨媽，彆說了，我們吃飯吧，您不是燉了排骨湯嗎？我都餓了。”
蘇微看著詩雅雨強裝出來的笑容，心裡一陣發酸。她知道，詩雅雨是不想讓她再為自己操心，也不想讓章鵬為難。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怒火，點了點頭：“好，吃飯。”
林香冷哼一聲，轉身走進廚房，嘴裡還在小聲嘀咕著什麼。章鵬尷尬地笑了笑，想幫詩雅雨拿椅子，卻被蘇微搶先一步。蘇微扶著詩雅雨坐下，小心翼翼地幫她揉了揉腰，眼神裡滿是心疼。
吃飯的時候，氣氛格外壓抑。林香一句話都不說，隻是埋頭吃飯，章鵬偶爾想找話題，卻被蘇微冰冷的眼神懟了回去。詩雅雨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裡像壓了一塊石頭，沉重得喘不過氣。
她知道，蘇微的到來，雖然替她出了一口氣，卻也讓她和林香的關係更加緊張。以後的日子，恐怕會更加難走。她看著蘇微，心裡充滿了感激，卻也充滿了擔憂——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撐多久。
飯後，蘇微又陪詩雅雨聊了一會兒，反複叮囑她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臨走前，蘇微又狠狠瞪了林香和章鵬一眼，眼神裡的警告不言而喻。
蘇微走後，客廳裡又恢複了寂靜。林香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章鵬則坐在一旁，不停地歎氣。詩雅雨看著他們，心裡的疲憊越來越深。她知道，這場爭吵，隻是暫時的，未來還有更多的困難在等著她。她輕輕摸了摸肚子，在心裡默默說：“寶寶，再等等，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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