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上午，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臥室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斑。詩雅雨剛靠在床頭歇下，就聽到門口傳來熟悉的敲門聲——是母親蘇蘭。她連忙撐著腰起身，剛走到客廳，就看到蘇蘭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站在門口，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
“媽，你怎麼來了？”詩雅雨扶著蘇蘭走進屋，心裡泛起一絲不安。蘇蘭很少主動來章家，這次突然到訪，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蘇蘭沒說話，隻是環顧了一下客廳，目光很快落在詩雅雨身上。她的眼神從詩雅雨蒼白的臉，滑到她隆起的小腹，再落到她腫脹的雙腳上，眼圈瞬間就紅了。她放下布袋子，伸手握住詩雅雨的手，聲音有些顫抖：“雨雨，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臉色這麼差，腳也腫了，是不是在這邊受委屈了？”
詩雅雨的鼻子一酸，差點掉眼淚。這些日子，她聽了太多林香的指責和章鵬的敷衍，蘇蘭這句簡單的關心，像一根針，輕輕紮在她心上，讓她積攢已久的委屈差點爆發出來。可她還是強忍著，搖了搖頭：“媽，我沒事，就是孕晚期有點水腫，都這樣。”
“都這樣？”蘇蘭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詩雅雨的臉頰，“你看看你，瘦了這麼多，眼睛裡全是紅血絲，肯定沒睡好。是不是他們沒好好照顧你？”
詩雅雨剛想說話，林香就從臥室裡走了出來，臉上堆著不自然的笑：“親家母來了？快坐快坐，我去給你倒杯水。”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瞪了詩雅雨一眼，那眼神裡的警告，詩雅雨再清楚不過。
蘇蘭連忙說：“不用麻煩了，我就是來看看雨雨，坐一會兒就走。”她拉著詩雅雨坐在沙發上，布袋子放在腿邊，裡麵裝著她給詩雅雨帶的土雞蛋和自家種的青菜。
林香倒了杯水遞過來，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沒話找話地說：“親家母，你放心，我們對雨雨挺好的。就是她懷了孕，口味有點挑，我做的飯她不太愛吃，有時候會餓肚子，也不能怪她。”
蘇蘭連忙說：“是雨雨不懂事，懷孕了脾氣可能有點不好，你多擔待。她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彆跟她計較。”
詩雅雨坐在旁邊，聽著母親和林香的對話，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她以為母親來了，會幫她說話，會問問她到底過得好不好，可沒想到，母親一開口就是讓她“懂事”，讓她“彆計較”。
林香見蘇蘭這麼說，臉上的笑容更得意了：“親家母你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計較什麼。就是雨雨有時候太嬌氣了，洗個菜都喊累，我當年懷章鵬的時候，快生了還在地裡乾活呢。”
“是是是，”蘇蘭連忙附和，“女人懷孕都辛苦，忍一忍就過去了。雨雨，你以後多幫幫你婆婆，彆總讓她一個人乾活，她年紀大了，也不容易。”
詩雅雨抬起頭，看著母親，眼神裡滿是難以置信：“媽，我……”
“你什麼你？”蘇蘭打斷她的話，語氣裡帶著一絲責備，“鵬鵬工作忙，每天在外麵掙錢養家，也很辛苦，你要多體諒他。彆總想著自己委屈，要多為這個家著想。他媽媽就是嘴巴厲害，心不壞的，你讓著她點，家裡才能和睦。”
詩雅雨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看著母親，心裡一陣發涼。她想告訴母親，章鵬根本不關心她，林香也根本沒把她當家人，她每天擠地鐵上班，回家還要做飯、做家務，承受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痛苦。可話到嘴邊，卻被母親的眼神堵了回去——蘇蘭的眼神裡，滿是懇求，像是在讓她彆說，彆給家裡“惹麻煩”。
林香見詩雅雨哭了，假意安慰道：“雨雨，你看你，怎麼還哭了？我也沒說你什麼啊，就是跟你媽聊聊天。你放心，以後我會多幫你做點家務，不讓你這麼累。”
蘇蘭連忙說：“你看你婆婆多好，還想著幫你。雨雨，你以後可要好好跟你婆婆相處，彆再讓她生氣了。等孩子生了就好了，到時候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多好。”
詩雅雨沒說話，隻是默默擦著眼淚。她知道，母親說的這些話，都是為了“家和萬事興”，可她不知道，這些話像一把把鈍刀，在她心上割著，讓她越來越難受。
過了一會兒，林香借口要去買菜，離開了家。客廳裡隻剩下詩雅雨和蘇蘭，氣氛瞬間變得安靜起來。蘇蘭拉著詩雅雨的手，小聲說：“雨雨，媽知道你難，可婚姻就是這樣，哪有不吵架不委屈的？忍一忍就過去了。你要是跟婆婆鬨矛盾，跟鵬鵬吵架，彆人隻會說你不懂事，不會說他們的不好。”
詩雅雨看著母親，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媽，難道我受了委屈，也要一直忍嗎？”
“不忍能怎麼辦？”蘇蘭歎了口氣，眼神裡滿是無奈，“你現在懷著孩子，要是跟他們鬨僵了，你怎麼辦？孩子怎麼辦？媽也心疼你，可媽沒本事，幫不了你太多。隻能勸你，多忍忍，等孩子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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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又壓低聲音說：“還有，你姨媽那個人，脾氣太暴了，上次還跑到這裡跟你婆婆吵架，讓你婆家很不高興。你以後彆總跟你姨媽說這些事，她隻會添亂，對你不好。你要知道，跟婆家處好關係，才是最重要的。”
詩雅雨的心猛地一沉，像掉進了冰窖裡。她沒想到，母親竟然會這麼說蘇微——蘇微是唯一真心為她著想，唯一敢為她出頭的人，可在母親眼裡，卻成了“添亂”的人。她看著母親，突然覺得很陌生，也很孤獨。
“媽，姨媽是為了我好……”詩雅雨小聲辯解。
“為了你好也不能那樣啊！”蘇蘭的語氣重了些，“她那樣一鬨，你婆婆肯定更討厭你了，以後隻會更為難你。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女人在婆家，要學會低頭，學會討好，才能過得好。”
詩雅雨沒再說話。她知道，跟母親爭辯沒用，母親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她隻知道“忍”，隻知道“討好”，卻不知道，有些委屈，不是忍就能過去的；有些傷害，不是討好就能彌補的。
蘇蘭又勸了詩雅雨一會兒，無非是讓她多忍忍，多體諒章鵬和林香，然後就拎著布袋子準備離開。詩雅雨送她到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裡，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她以為，母親會是她的依靠，會是她的避風港，可沒想到，母親帶來的，卻是更深的傷害。她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沒有人真正理解她的痛苦，沒有人真正關心她的死活。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可詩雅雨的心裡，卻一片黑暗。她輕輕摸了摸肚子，小聲說：“寶寶，媽媽該怎麼辦？媽媽好孤獨，好無助……”
肚子裡的寶寶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輕輕踢了踢她的肚皮，像是在安慰她。詩雅雨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為了孩子，她必須撐下去。可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這樣的孤獨，還要伴隨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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