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窗外的雨徹底停了,隻剩下屋簷殘留的水珠偶爾滴落,“滴答”聲在寂靜的夜裡敲得人心發緊。詩雅雨原本陷在淺眠裡,夢裡還在跟蘇微一起給寶寶選小襪子,突然一陣尖銳的痛感從腹部炸開——不是以往那種短暫的假性宮縮,而是帶著拉扯感的劇痛,像有隻無形的手攥住她的子宮,正一點點用力擰緊。
她猛地睜開眼,黑暗中,額頭上的冷汗瞬間浸濕了額發,貼在皮膚上冰涼刺骨。她下意識地伸手按住肚子,指尖能清晰摸到腹部硬得像塊石頭,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痛感沒有消退,反而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湧來,每一次衝擊都讓她忍不住蜷縮起身體,牙齒死死咬著下唇,才沒讓痛呼溢出喉嚨。
“唔……”她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身旁的章鵬還在熟睡,均勻的鼾聲此起彼伏,手機屏幕還亮著,停留在短視頻的播放界麵,光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麻木。詩雅雨攥著床單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她知道,這次不一樣——真正的宮縮,來了。
她強撐著劇痛,慢慢坐起身,後背抵著冰涼的床頭板,摸索著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指尖碰到手機時,因為用力過度還在發抖,好幾次才成功解鎖屏幕。她點開之前蘇微幫她下載的宮縮記錄app,指尖顫巍巍地按下“開始記錄”按鈕,然後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時間——第一波宮縮持續了整整四十五秒,痛感減弱時,她才敢大口喘氣,後背的睡衣已經被冷汗浸透,黏在身上難受得厲害。
還沒等她緩過勁,第二波宮縮緊接著襲來。這次的痛感更劇烈,不僅腹部疼,連腰背部都像被鈍器敲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她忍不住彎下腰,雙手死死抱著肚子,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一片水漬。
“章鵬……章鵬!”她終於忍不住,用儘力氣推了推身旁的人。章鵬被推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詩雅雨蜷縮在床頭、臉色慘白的樣子,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慌亂地爬起來:“怎麼了?雅雨,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我可能要生了……”詩雅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說一個字都要忍受著新一輪的宮縮痛,“宮縮……很規律,剛才記錄了……間隔不到十分鐘,一次比一次疼……”
章鵬這才徹底清醒,他看著詩雅雨額頭上的冷汗和痛苦的神情,眼神裡滿是慌亂,手忙腳亂地掀開被子:“生了?這麼快?那……那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我要不要給我媽打電話?待產包在哪?”他一邊說一邊在臥室裡亂轉,眼神掃過床尾的行李箱,卻沒敢伸手去碰,仿佛那是什麼燙手的東西。
詩雅雨剛想回答,第三波宮縮又一次猛烈襲來。這次的痛感幾乎要把她吞噬,她眼前陣陣發黑,隻能靠在床頭板上,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先……先記錄間隔……醫生說……間隔五分鐘以內就要去醫院……待產包在……在床尾的行李箱裡……”
章鵬連忙湊到手機前看記錄,app顯示兩次宮縮間隔已經縮短到七分鐘。他咽了口口水,聲音發緊:“間隔七分鐘了,要不彆等了,現在就去醫院吧?萬一在路上生了怎麼辦?”他說著,就抓起手機,手指顫抖著撥通了林香的電話。
電話響了足足十聲才被接通,林香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不耐煩,還夾雜著打哈欠的聲音:“大半夜的打電話乾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章鵬你是不是又忘了東西放哪了?”
“媽!雅雨要生了!宮縮得厲害,我們現在準備去醫院!”章鵬的聲音裡滿是急切,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然後傳來林香慌亂的腳步聲和嘟囔聲:“要生了?怎麼這麼突然?我還以為得等明天呢……行,我馬上起來,你們彆慌,我把待產包拎著就下來!對了,要不要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也去醫院?”
“彆打了!爸年紀大了,彆讓他折騰了!我們先去,等生了再告訴他!”章鵬說完就掛了電話,轉身看向詩雅雨時,眼神依舊慌亂,“雅雨,你再忍忍,媽馬上就下來,我們這就去醫院。”
詩雅雨沒力氣回應,隻能靠在床頭,雙手緊緊抱著肚子。宮縮的痛感還在持續,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劇烈,她能清晰感覺到寶寶在肚子裡動得越來越頻繁,像是也在著急地想要出來。恐懼和疼痛像兩張網,把她牢牢困住——她怕疼,怕生產時血壓飆升出意外,更怕這個連待產包都要她自己收拾的家,會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給她更沉重的打擊。
沒過多久,臥室門被推開,林香拎著待產包跑進來,身上的睡衣還沒換,頭發亂糟糟地挽在腦後。她看到詩雅雨的樣子,皺了皺眉,語氣裡帶著一絲責備:“怎麼疼成這樣才說?早知道白天就讓你少動一動,你偏要去收拾衣服,現在好了吧?”
詩雅雨閉著眼睛,沒力氣反駁。林香也沒指望她回應,轉身對章鵬說:“快,你扶著雅雨,我去樓下叫車。現在淩晨不好打車,我去小區門口等,你們慢慢下來,彆摔了。”她說完,就拎著待產包匆匆跑下樓,腳步聲在樓梯間裡顯得格外急促。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章鵬連忙走到床邊,伸手想去扶詩雅雨,卻又不知道該碰哪裡,手懸在半空中,顯得格外笨拙:“雅雨,我扶你起來,咱們慢慢走。”他的手碰到詩雅雨的胳膊時,能清晰感覺到她在發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有多害怕。
詩雅雨靠在章鵬懷裡,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他身上。每走一步,腹部的痛感就加劇一分,她忍不住咬住章鵬的肩膀,疼得眼淚直流。章鵬被咬得皺了皺眉,卻沒敢推開她,隻是笨拙地扶著她,一步一步慢慢往門口挪。
走到客廳時,詩雅雨突然停下腳步,死死抓住章鵬的胳膊,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絲懇求:“章鵬,你……你給姨媽打個電話,讓她……讓她也去醫院好不好?”她想起蘇微說的“隨時等你消息”,想起那個擁抱的表情,隻有蘇微在,她才能稍微安心一點。
章鵬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我現在就打,你彆著急。”他掏出手機,剛要撥號,卻被從門口跑進來的林香打斷:“還打什麼電話?都什麼時候了!樓下已經叫到車了,再磨蹭孩子都要生在車上了!”
林香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伸手就去拉詩雅雨:“快,車在樓下等著呢,彆耽誤時間!”詩雅雨被她拉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章鵬連忙扶住她,手機隨手塞回口袋裡,早就忘了打電話的事。
詩雅雨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看到章鵬把手機揣回口袋,看到林香滿是催促的臉,突然明白,在這個家裡,她的懇求、她的害怕,從來都不重要。他們隻在乎“趕緊把孩子生下來”,卻沒人在乎她疼不疼、怕不怕。
被攙扶著走出單元樓時,淩晨的冷風撲麵而來,帶著雨後的濕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出租車的車燈亮著,刺得她眼睛發疼。她被扶著坐進後座,章鵬和林香坐在旁邊,一個在慌亂地找手機,一個在念叨“到醫院要先掛號”“記得帶身份證”,沒人問她一句“疼不疼”,也沒人給她遞一張紙巾擦汗。
車子發動時,詩雅雨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路燈,腹部的宮縮痛還在持續。她知道,生產的風暴已經正式拉開序幕,她即將要麵對的,是生理上的劇痛和未知的風險。可她不知道的是,這僅僅是開始——比生產更殘酷的苦難,還在後麵等著她,等著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她閉上眼,手指輕輕放在肚子上,在心裡一遍遍地念著:“寶寶,再等等姨媽……媽媽好怕……”
喜歡深阱:假麵圍城裡的光請大家收藏:()深阱:假麵圍城裡的光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