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亮起,昏黃的光線下,磨損的台階邊緣泛著陳舊的白,像一排鋒利的牙齒,等著吞噬詩雅雨最後一點力氣。她被林香架著胳膊往前推,水腫的腳踝剛踏上第一級台階,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根細針順著血管往骨頭裡鑽,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走啊,愣著乾什麼?”林香的聲音像冰錐似的紮過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幾乎要把詩雅雨的胳膊捏碎,“一樓到十一樓,今天先爬一趟,彆想著偷懶!”
詩雅雨被迫抬起另一隻腳,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扶手表麵積著一層薄灰,蹭得她手心發澀,可她不敢鬆開——這是她唯一能支撐身體的東西。巨大的肚子墜得她腰杆直不起來,每往上挪一步,腰骶部就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硬生生拉扯,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慢點……媽,我慢點走……”她的聲音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每說一個字都要喘口氣,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流,很快就浸濕了鬢邊的碎發,貼在皮膚上,又冷又黏。
林香跟在她身後,非但沒有放緩腳步,反而不停地催促:“慢什麼慢?才爬一級就喊慢,後麵還有二十多級呢!你當年懷章鵬的時候,我懷著他還能挑水呢,哪像你這麼嬌氣?”
林豔拎著保溫杯跟在最後,偶爾會伸手扶一把詩雅雨搖晃的身體,嘴裡卻也幫腔:“雅雨,忍忍就過去了,爬完這趟,咱們回家喝紅糖薑茶,暖身子。你看你這汗出的,多走走排排濕氣也好。”
詩雅雨沒有力氣反駁,隻能咬著牙往上爬。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腳踝的疼痛、腰骶的撕裂感、肚子的墜脹感交織在一起,彙成一股鑽心的疼,順著神經蔓延到全身。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狂響,像一麵破鼓似的“咚咚”直震,胸口悶得發慌,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而困難,每吸一口氣都帶著血腥味。
爬到二樓轉角時,詩雅雨的腿開始不受控製地打顫,肚子裡的寶寶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輕輕動了一下,又很快安靜下來。她心裡一緊,趕緊用手護住肚子,腳步下意識地停住,想緩口氣。
“怎麼又停了?”林香的聲音立刻拔高,伸手就推了詩雅雨的後背一把,“才二樓!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讓我動手架著你爬?”
詩雅雨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往前栽倒,幸好她及時抓住扶手,才勉強穩住身形。可這一推,卻讓她肚子的墜痛感瞬間加劇,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身體裡掉出來似的,她忍不住彎下腰,雙手緊緊抱著肚子,疼得渾身發抖。
“媽……彆推我……我肚子好疼……”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混著冷汗一起往下流,滴在台階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疼也得爬!”林香的語氣沒有絲毫鬆動,反而更不耐煩了,“哪個女人生孩子不疼?你現在這點疼算什麼?等會兒生的時候,疼得你哭都哭不出來!”
詩雅雨知道自己再哀求也沒用,隻能深吸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身體繼續往上爬。每爬一步,都要耗費全身的力氣,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台階仿佛在旋轉,耳邊林香的催促聲也變得遙遠起來,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氣聲和心臟的狂跳聲。
爬到三樓時,詩雅雨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燈光瞬間變暗,耳邊“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見了。她的身體軟軟地往下滑,幸好林豔及時扶住了她,才沒有摔在台階上。
“雅雨!雅雨你怎麼了?”林豔也慌了神,伸手摸了摸詩雅雨的額頭,觸到一片冰涼的冷汗,“姐,她好像要暈過去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
林香湊過來,看到詩雅雨慘白的臉和緊閉的雙眼,眉頭皺了皺,卻還是嘴硬:“暈什麼暈?就是累著了,歇兩分鐘就好!才三層就想打退堂鼓,門都沒有!”
她說著,伸手掐了掐詩雅雨的人中,詩雅雨疼得哼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視線還是模糊的,隻能看到林香冰冷的臉和林豔焦急的表情,肚子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褲子濕了一片,不知道是汗還是彆的什麼。
“媽……我真的爬不動了……”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我怕……我怕寶寶出事……”
“怕什麼怕?寶寶結實著呢!”林香根本不聽她的話,強行架起她的胳膊,“再爬兩層,爬到五樓咱們就歇,行不行?”
詩雅雨搖著頭,想掙脫林香的手,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林香拖著往上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承受酷刑,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恍惚,隻剩下一個念頭:快點結束,快點回家,寶寶不能有事。
爬到四樓一半時,詩雅雨再也撐不住了,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台階上。她的身體蜷縮著,雙手緊緊抱著肚子,疼得渾身抽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嘴裡不停地念叨:“寶寶……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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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香看著癱倒在地的詩雅雨,臉色終於變了,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詩雅雨的肚子,又摸了摸她的脈搏,心裡也有些發慌。可她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隻是對著林豔說:“愣著乾什麼?趕緊把她扶起來,回家!”
林豔趕緊和林香一起,一左一右架起詩雅雨的胳膊,把她的身體架在中間。詩雅雨的身體軟得像沒有骨頭,全靠兩人攙扶著才能往前走,她的頭無力地靠在林豔的肩膀上,眼睛緊閉著,嘴裡還在不停地哼哼,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貼在身上冰涼刺骨。
下樓的時候,詩雅雨的腳幾乎不敢沾地,每走一步都疼得她渾身發抖。林香和林豔隻能半拖半架著她,慢慢地往下挪。樓梯間的聲控燈一次次熄滅,又被她們的腳步聲喚醒,昏黃的燈光下,詩雅雨的臉慘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也沒有了一絲血色。
終於回到家,林香和林豔把詩雅雨扶到沙發上,詩雅雨一坐下就再也忍不住,趴在沙發扶手上哭了起來。她的肚子還在隱隱作痛,腳踝腫得更厲害了,連拖鞋都脫不下來,隻能任由它套在腳上,硌得生疼。
林香看著她哭,心裡也有些煩躁,卻還是嘴硬:“哭什麼哭?又沒怎麼你,不就是爬了幾層樓梯嗎?至於這麼嬌氣嗎?”
詩雅雨沒有理她,隻是不停地哭。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爬樓梯的痛苦和恐懼,還有肚子裡寶寶的安危,她真的怕了,怕自己再被逼著爬一次樓梯,怕寶寶會出事。
林豔倒了杯溫水遞到詩雅雨麵前,柔聲勸道:“雅雨,彆哭了,喝點水緩緩。你姐也是為了你好,就是方法有點急了,你彆往心裡去。”
詩雅雨接過水杯,手還在不停地發抖,水晃出來,濺在沙發上。她喝了一口水,冰涼的水順著喉嚨往下流,稍微緩解了一點喉嚨的乾澀,可心裡的恐懼和委屈卻一點都沒減少。
就在這時,門鎖傳來“哢噠”一聲,章鵬下班回來了。他一進門就看到詩雅雨趴在沙發上哭,臉色慘白,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心裡一緊,趕緊走過去問道:“雅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詩雅雨看到章鵬,哭得更凶了,她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和汗水,聲音帶著哭腔:“章鵬……媽逼我爬樓梯……我差點暈過去……肚子好疼……我怕寶寶出事……”
章鵬聽著詩雅雨的話,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抬頭看向林香,眼神裡滿是怒火:“媽,您怎麼能逼雅雨爬樓梯呢?醫生都說她盆骨條件一般,不能做這麼劇烈的運動,您要是把她逼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我還不是為了她好?”林香看到章鵬回來,語氣也有些底氣不足,卻還是強撐著,“她這孕晚期一點動靜沒有,爬樓梯能加速產程,我這都是為了她和寶寶好,你怎麼還怪起我來了?”
“為了她好就不能不顧她的身體!”章鵬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您沒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嗎?她都快暈過去了,您還逼她爬,萬一寶寶出事,您負得起責任嗎?”
林香被章鵬說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還是不服氣:“我當年懷你的時候,比她辛苦多了,不也沒事嗎?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太嬌氣了!”
章鵬看著林香固執的樣子,心裡又氣又無奈。他知道跟林香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隻能先把注意力放在詩雅雨身上。他蹲下身,輕輕摸了摸詩雅雨的肚子,又摸了摸她的腳踝,柔聲問道:“雅雨,現在感覺怎麼樣?肚子還疼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詩雅雨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哭腔:“不用……我歇會兒就好……章鵬,你答應我,彆再讓媽逼我爬樓梯了,好不好?我真的怕了……”
章鵬看著詩雅雨通紅的眼睛,心裡滿是心疼,他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好,我答應你,以後誰也彆想再逼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明天我就跟公司請假,在家陪你,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
詩雅雨點了點頭,靠在章鵬懷裡,心裡稍微安定了些。可她知道,林香不會這麼輕易放棄,今天隻是第一次爬樓梯,以後說不定還會有更過分的事情。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心裡默默祈禱:寶寶,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等到爸爸保護我們,一定要平安出生。
林香看著章鵬護著詩雅雨的樣子,心裡又氣又委屈,卻隻能轉身走進廚房,用力關上廚房門,以此來發泄自己的不滿。林豔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僵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去收拾散落在沙發上的水杯和外套。
客廳裡,詩雅雨靠在章鵬懷裡,慢慢平複著情緒。肚子的疼痛感漸漸減輕了一些,可腳踝的疼痛卻越來越強烈。她知道,這場噩夢還沒有結束,她必須要堅強,為了寶寶,也為了自己,她必須要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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