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時,詩雅雨正被一陣尖銳的疼痛釘在病床上。她猛地攥緊床單,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的紋路裡——宮縮比醫生預判的來得更急更猛,像是有無數把鈍刀在腹腔裡反複攪動,連帶著腰腹的骨頭都發出“咯吱”的抗議聲,每一次收縮都讓她覺得五臟六腑要被揉碎了重新拚接。
“疼……”她想喊出聲,喉嚨卻像被滾燙的沙子堵住,隻能發出細碎的氣音。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枕套,黏膩的發絲貼在皮膚上,像無數根細小的針在紮。監護儀的“滴滴”聲突然變得急促,與她急促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在安靜的病房裡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
護士匆匆走進來,伸手按住她的腹部檢查,聲音帶著安撫:“宮縮間隔已經不到兩分鐘了,再堅持一下,宮口開得差不多了。”詩雅雨勉強睜開眼,視線模糊中看到護士手裡的產程記錄表,上麵的曲線像陡峭的山峰,每一次起伏都對應著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想抓住護士的手,卻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疼痛像潮水般一次次將自己淹沒。
就在這時,又一陣劇痛猛地襲來。詩雅雨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弓起,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腹部的肌肉在劇烈痙攣,連帶著背部的神經都在抽痛,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抓住她的內臟,要硬生生扯出來。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不是因為脆弱,而是因為身體被疼痛掌控的無力——她從來沒想過,生一個孩子要承受這樣的酷刑。
然而,肉體的劇痛並沒有讓她的意識模糊,反而像一把冰錐,刺破了所有的混沌。在兩次宮縮的間隙,疼痛暫時退潮,她癱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頭腦卻異常清醒。病房裡的一切都清晰得可怕:窗外掠過的飛鳥翅膀、隔壁病房傳來的嬰兒哭聲、監護儀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數字……還有那些她以為已經被疼痛壓下去的記憶,突然像毒蛇般竄出來,死死咬住她的心臟。
她想起林香在她懷孕五個月時,把她的維生素b6扔進垃圾桶,說“吃這些沒用,還浪費錢”;想起自己被鎖在臥室裡,餓了整整一天,拍著門喊章鵬,卻隻聽到他在門外說“媽也是為了你好,你彆鬨了”;想起法院調解時,林香拿出偽造的“自願放棄撫養權”文件,章鵬站在一旁,眼神躲閃,一句話都沒說。那些畫麵像電影慢鏡頭一樣在腦海裡回放,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紮心,比腹部的疼痛更讓她難以忍受。
“為什麼……”她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像歎息。如果當初她沒有心軟,在林香第一次限製她出門時就果斷離開;如果當初章鵬能站出來保護她,而不是一次次妥協;如果……沒有那麼多如果,現在的她,就不會躺在病床上,一邊承受生產的酷刑,一邊被背叛的冰冷反複淩遲。
又一陣宮縮襲來,比之前更猛烈。詩雅雨的眼前瞬間發黑,耳邊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狂跳的聲音。她感覺自己像在驚濤駭浪中掙紮的小船,隨時可能被打翻。護士在她耳邊喊著“用力”,她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隻能本能地攥緊床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道彎月形的血痕。
疼痛稍緩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詩雅雨以為是蘇微來了,勉強睜開眼,卻看到章鵬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他的出現像一根刺,瞬間紮破了她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她想起昨天章鵬蹲在病床邊,哽咽著說“我會改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心裡突然湧起一陣尖銳的嘲諷——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在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他在哪裡?在她被林香刁難的時候,他又在哪裡?
章鵬慢慢走到床邊,想遞過保溫桶,卻被詩雅雨避開了。她的眼神像結了冰的湖麵,沒有一絲溫度:“你出去。”
“我……我給你燉了雞湯,你喝點吧,補充點力氣。”章鵬的聲音沙啞,眼神裡帶著愧疚和無措,“醫生說……說生孩子很辛苦,我想在這裡陪你。”
“不需要。”詩雅雨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他。他的關心來得太晚了,像過期的藥品,不僅治不好她的傷,還會讓她覺得更惡心。在她承受肉體和精神雙重折磨的時候,他的出現隻會讓她更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經曆過怎樣的背叛和絕望。
章鵬的手僵在半空,保溫桶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卻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看著詩雅雨蒼白的側臉,看著她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肩膀,心裡像被針紮一樣疼。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所有的道歉和彌補,在詩雅雨的痛苦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那……我在外麵等你,有什麼事,你喊我。”他放下保溫桶,慢慢退出病房,輕輕帶上門。
病房裡又恢複了安靜,隻剩下詩雅雨粗重的呼吸聲和監護儀的“滴滴”聲。她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上的輸液架,心裡一片死寂。肉體的疼痛還在繼續,每一次宮縮都像在地獄裡走一遭;精神的折磨也沒有停止,那些背叛的畫麵反複在腦海裡出現,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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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曾經對未來的憧憬:有一個溫馨的家,有一個愛她的丈夫,有一個健康的孩子。可現在,家成了囚禁她的牢籠,丈夫成了傷害她的幫凶,連即將出生的孩子,都成了她承受這一切的理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過去,不知道生完孩子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又一陣劇痛襲來,詩雅雨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喊出聲,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從眼角滑落。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詩雅雨,你一定要撐住,為了孩子,也為了你自己。你不能倒下,你要帶著孩子離開這裡,開始新的生活。”
這個念頭像一束微弱的光,在無邊的黑暗中支撐著她。她深吸一口氣,在護士的指導下,用儘全身的力氣對抗著疼痛。每一次宮縮,她都把它當成對過去的告彆;每一次疼痛,她都把它當成走向新生的必經之路。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病房裡的燈被打開,暖黃色的光線籠罩著病床。詩雅雨不知道自己已經堅持了多久,隻知道疼痛還在繼續,意識卻越來越清醒。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孩子在腹部的動靜,能聽到護士們忙碌的聲音,也能清晰地記得那些背叛和傷害。
肉體的煎熬與精神的淩遲還在交替進行,她像在煉獄中掙紮的靈魂,承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但她沒有放棄,因為她知道,隻要撐過這一關,她就能和孩子一起,擺脫過去的陰影,迎接屬於她們的新生。
終於,在一次劇烈的宮縮後,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劃破了病房的寂靜。詩雅雨癱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她看著護士抱著那個小小的嬰兒,心裡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有解脫,有疲憊,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希望。
護士把嬰兒抱到她身邊,笑著說:“是個女孩,很健康。”詩雅雨輕輕碰了碰孩子柔軟的臉頰,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這一次,不是因為疼痛,也不是因為絕望,而是因為新生的喜悅,和對未來的期許。
她知道,接下來的路還很長,她還要麵對很多困難,比如爭取撫養權,比如離開章家和林香。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有了孩子,有了堅持下去的理由。她會帶著孩子,勇敢地麵對未來的一切,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們。
病房門又被推開,蘇微快步走了進來,看到詩雅雨和孩子,眼眶瞬間紅了:“雅雨,你辛苦了,太好了,孩子很健康。”
詩雅雨看著蘇微,露出了一個虛弱卻堅定的笑容:“姨媽,我撐過來了,我們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蘇微點了點頭,緊緊握住她的手:“嗯,以後有我在,我會幫你的,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詩雅雨閉上眼睛,感受著蘇微手心的溫度,心裡一片平靜。雖然肉體的疼痛還在隱隱作祟,雖然過去的傷害還在腦海裡殘留,但她知道,她已經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刻。未來的路或許還會有風雨,但她會帶著孩子,勇敢地走下去,迎接屬於她們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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