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啼哭漸漸遠去,被護士抱去嬰兒房觀察,產房裡隻剩下監護儀微弱的“滴滴”聲,還有詩雅雨粗重的喘息。她癱在產床上,渾身的力氣像被抽乾的井水,連抬手擦汗的勁都沒有,隻能任由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在脖頸處積成小小的水窪。側切的傷口還在突突地跳著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皮肉,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提醒著她這場痛苦遠未結束。
“現在開始縫合傷口,會給你補一針局部麻醉,可能會有點脹感。”護士的聲音溫柔,手裡拿著裝有麻藥的針管,輕輕挑起傷口邊緣的皮膚。詩雅雨能感覺到冰涼的針尖刺破皮膚,一股脹痛感順著神經蔓延開來,卻沒能完全覆蓋住傷口的疼痛——之前的麻藥早已隨著分娩的用力漸漸失效,新的麻藥還沒來得及滲透到每一寸組織。
李醫生戴上新的無菌手套,拿起彎針和可吸收線,金屬器械碰撞的輕響在安靜的產房裡格外清晰,像一把小錘子,敲在詩雅雨緊繃的神經上。“可能會有點疼,忍一下,很快就好。”他的聲音沉穩,卻無法驅散詩雅雨心底的恐懼。她死死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抓住產床兩側的欄杆,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幾乎要嵌進冰冷的金屬縫隙裡。
第一針穿透皮膚時,詩雅雨清晰地感覺到了針尖刺入皮肉的刺痛——不是分娩時那種模糊的劇痛,而是一種精準的、細密的疼,像有人用繡花針蘸著辣椒水,狠狠紮進最敏感的神經末梢。她的身體猛地一顫,喉嚨裡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牙齒瞬間咬住了下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彆緊張,放鬆一點,肌肉越緊繃越疼。”護士連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試圖幫她放鬆,另一隻手拿著紙巾,輕輕擦去她額頭上的冷汗。可詩雅雨根本放鬆不下來,每一次針線穿梭的觸感都無比清晰,她能感覺到線在皮肉裡遊走,能感覺到醫生在輕輕拉扯線頭,調整鬆緊度,甚至能聽到針線穿過組織時那細微的、類似“沙沙”的聲響——那聲音被無限放大,在她的耳朵裡嗡嗡作響,比任何噪音都要刺耳。
縫合在一層一層地進行。先縫皮下組織,再縫肌肉層,最後縫皮膚,每一層都需要精準的操作,每一針都不能有絲毫偏差。詩雅雨能清晰地分辨出不同層次的疼痛差異:皮下組織的疼是鈍鈍的脹,肌肉層的疼是尖銳的扯,而皮膚層的疼則是火燒火燎的灼。麻藥的效果不均勻,有些地方麻木得沒有知覺,有些地方卻敏感得要命,針一紮進去,疼得她渾身發抖,像被電流擊中一樣。
“再忍忍,已經縫到皮膚層了,快好了。”李醫生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手裡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詩雅雨能感覺到線在皮膚表麵遊走,每一次打結都帶來一陣新的刺痛,像是有人在傷口上輕輕擰了一下,疼得她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淌,混合著冷汗,滴在產床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在疼痛和疲憊中浮沉。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覺,看到自己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任由彆人用針線縫合著破碎的身體,而周圍沒有任何人關心她的感受,隻有器械的碰撞聲和醫生冷靜的指令。這種感覺讓她窒息,讓她想起了待宰的牲畜,被剖開,被縫合,卻連掙紮的權利都沒有。
“唔……”又一針下去,正好紮在麻藥沒覆蓋到的地方,詩雅雨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悶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雙腿不受控製地蹬了一下,卻被護士牢牢按住。“快了快了,就剩最後幾針了!”護士的聲音裡帶著急切,雙手的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詩雅雨死死咬著嘴唇,把所有的疼痛都咽進肚子裡。她能感覺到嘴唇已經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開來,卻蓋不過傷口傳來的劇痛。她的指甲深深掐進產床欄杆,留下幾道清晰的白痕,手臂上的肌肉因為過度緊繃而突突地跳著,像隨時都會斷裂的弦。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詩雅雨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隻知道每一針每一線都像是在淩遲她的神經,讓她一次次瀕臨崩潰的邊緣。她甚至開始懷念分娩時的劇痛——那種疼痛雖然劇烈,卻帶著明確的目標,而現在的縫合,卻是一場沒有儘頭的、精細的折磨,每一次疼痛都清晰無比,每一次等待都充滿絕望。
“好了,最後一針。”李醫生的聲音終於傳來,帶著一絲如釋重負。詩雅雨能感覺到最後一個結打好,醫生輕輕剪斷了線頭,用無菌紗布輕輕按壓住傷口,檢查是否有滲血。
直到這時,詩雅雨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她的身體瞬間軟了下來,雙手無力地從欄杆上滑落,重重砸在產床上。眼淚還在不停地流,不是因為疼痛的緩解,而是因為這場漫長淩遲終於結束的慶幸,是劫後餘生的虛脫。
“傷口縫合得很好,沒有明顯滲血,後續一定要注意護理,每天用溫水清洗,保持乾燥,避免感染。”護士一邊幫她蓋好被子,一邊仔細叮囑,“這幾天儘量彆下床走動,也彆用力咳嗽或大笑,不然容易導致傷口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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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雅雨點了點頭,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能感覺到傷口處傳來的緊繃感,還有麻藥漸漸退去後越來越清晰的疼痛,可這些都比不上剛才縫合時的折磨。她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疲憊中,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做。
就在這時,產房門被輕輕推開,林香探頭進來,目光掃過詩雅雨,最後落在護士手裡的病曆本上,語氣裡帶著一絲急切:“傷口縫好了?恢複要多久啊?不會影響以後帶孩子吧?”
護士愣了一下,隨即語氣帶著一絲無奈:“恢複至少需要一個月,這期間產婦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太累,帶孩子的事情最好請家裡人多幫忙。”
“請人幫忙不得花錢啊?”林香小聲嘟囔著,沒再看詩雅雨一眼,轉身又走了出去,嘴裡還在念叨著“得趕緊給老章打電話,告訴他孩子平安,傷口也縫好了”。
詩雅雨躺在產床上,聽著林香的話,心裡一片冰涼。她終於徹底明白,在這個家裡,她永遠都得不到真正的關心。林香關心的,從來都是“花錢”“帶孩子”“以後生二胎”,而她所承受的痛苦,她的身體狀況,從來都不是他們考慮的重點。
傷口還在疼,身體還很虛弱,可詩雅雨的心裡卻燃起了一絲微弱的火苗。這場漫長的縫合淩遲,不僅讓她承受了生理上的痛苦,更讓她看清了現實的殘酷。她知道,未來的日子裡,她必須變得更堅強,必須學會為自己和寶寶爭取權益,不能再任由彆人擺布。
她緩緩睜開眼,看向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溫暖的光斑。或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然後閉上眼,開始積攢力氣。她要好好休息,好好恢複,為了寶寶,也為了自己,她要重新站起來,迎接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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