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儀的“滴滴”聲在安靜的待產室裡格外清晰，詩雅雨躺在病床上，意識在清醒與模糊間反複拉扯。下身的傷口像是被撒了把鹽，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尖銳的刺痛，讓她忍不住微微蹙眉。更難熬的是喉嚨裡的乾渴——像是有團火在燒，舌頭黏在口腔上顎，連轉動一下都覺得費力，嘴唇早已乾裂起皮，輕輕一碰就疼得鑽心。
她能聽到不遠處林香逗弄寶寶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與剛才對她的態度判若兩人。“哎喲，我的乖孫子，奶奶跟你說哦，等你長大了，奶奶給你買好吃的，買好玩的……”那聲音像一根細針，輕輕紮在詩雅雨心上，讓她既羨慕又心酸。
實在忍不住了，詩雅雨用儘力氣，從喉嚨裡擠出微弱的聲音，像蚊子哼一樣：“水……渴……”
聲音很小，卻還是被林香聽到了。她正低頭用手指輕輕撓著寶寶的腳心，聞言頭也不抬，語氣裡滿是不耐煩，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剛生完孩子哪能馬上喝水？得等排氣了才行！不然會脹氣，到時候更難受！忍著點！”
詩雅雨的心猛地一沉。她明明記得護士剛才還端來溫水讓她喝，怎麼到了林香這裡，就變成了“不能喝”？她想解釋，想告訴林香護士說可以少量喝水，可喉嚨裡的乾渴讓她連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徒勞地張了張嘴，發出幾聲微弱的氣音。
林香像是沒聽到她的掙紮，繼續低頭逗弄寶寶，聲音又恢複了之前的溫柔：“還是我們寶寶乖，不哭不鬨的，比你媽媽省心多了……”
下身的疼痛越來越強烈，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同時穿刺傷口，詩雅雨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她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身體，想找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卻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呻吟聲也變大了幾分。
“彆老哼哼！”林香終於抬起頭，眉頭緊緊皺著，眼神裡滿是嫌棄，“哪個女人不生孩子？哪個生孩子不疼？就你嬌氣！這點疼都忍不住，還老哼哼唧唧的，嚇著孩子怎麼辦？”
詩雅雨愣住了。她看著林香那張滿是不耐的臉，看著她懷裡小心翼翼抱著的寶寶，突然覺得無比諷刺。她承受著十幾個小時的宮縮、無麻側切的劇痛，還有三層縫合的折磨，現在連最基本的喝水需求都被拒絕，連疼得呻吟幾聲都要被斥責“嬌氣”，而這一切，隻是因為她生了個孩子，而這個孩子，是章家的“大孫子”。
她閉上眼睛，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淌進頭發裡，留下一道冰涼的濕痕。這不是委屈的淚，也不是疼痛的淚，而是徹底的心死和絕望。她終於明白，在這個家裡，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被疼愛的妻子、被關心的兒媳，隻是一個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一個生完孩子就失去價值的“容器”。
林香見她不再說話，也不再哼哼，滿意地哼了一聲，又低頭繼續逗弄寶寶，嘴裡還在不停地念叨：“等會兒你爸爸來了，肯定特彆高興。我們章家終於有後了，還是個這麼健康的大胖小子……”
詩雅雨躺在病床上，聽著林香的話，心裡一片冰涼。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可喉嚨裡的乾渴和下身的疼痛卻越來越清晰，像兩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如果媽媽在身邊，肯定會第一時間給她端來溫水，會心疼地握著她的手，會輕聲安慰她“疼就喊出來，彆憋著”。可現在，她身邊隻有一個隻關心孫子、對她冷漠至極的婆婆，還有一個自始至終都沒露麵的丈夫。
就在這時，待產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護士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體溫計：“產婦，量個體溫，再檢查一下傷口情況。”
護士走到病床邊，看到詩雅雨眼角的淚痕，又注意到她乾裂的嘴唇，皺了皺眉：“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渴了怎麼不喝水？”
詩雅雨張了張嘴，剛想說話，林香就搶先開口了：“護士啊，不是我不讓她喝，我聽人說剛生完不能馬上喝水，得等排氣，不然會脹氣。”
護士愣了一下，隨即無奈地笑了笑：“阿姨，那是以前的老觀念了。現在醫學上建議，產婦生完孩子後可以少量多次喝溫水，補充水分，有助於恢複體力，也能促進乳汁分泌，不會導致脹氣的。”
說完，護士轉身走到床頭櫃旁，拿起剛才詩雅雨沒喝完的水杯，又去門口的飲水機接了點溫水，遞到詩雅雨手裡：“快喝點吧，你嘴唇都裂得出血了，再缺水就該影響恢複了。”
詩雅雨接過水杯，指尖傳來的溫熱讓她鼻子一酸，眼淚又差點掉下來。她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溫水順著喉嚨流進胃裡，像一股暖流，緩解了那灼燒般的乾渴，也讓她稍微有了點力氣。
林香在一旁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還是嘴硬地說：“我這不也是為了她好嘛，怕她脹氣難受。”
護士沒再跟她爭辯，隻是俯下身，輕輕檢查了一下詩雅雨的傷口，又量了體溫：“傷口恢複得還行，沒有紅腫滲血，體溫也正常。再忍忍，觀察時間快到了，沒問題就能回病房了。”
詩雅雨點了點頭，感激地看了護士一眼。如果不是護士及時進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忍受多久的乾渴和疼痛，還要聽多久林香的冷言冷語。
護士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才轉身離開。待產室裡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隻剩下林香偶爾逗弄寶寶的聲音，還有詩雅雨輕輕喝水的聲音。
詩雅雨喝完水，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重新閉上眼睛。她知道，這場痛苦的分娩隻是一個開始，未來的日子裡，她還會麵臨更多的冷漠和忽視，還會承受更多的委屈和難過。但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軟弱了，不會再默默忍受所有的痛苦。
為了自己，為了剛出生的寶寶，她必須變得堅強，必須學會反抗。她要保護好自己，也要保護好寶寶，不能再讓任何人欺負她們，不能再讓自己受這樣的委屈。
淚水再一次從眼角滑落，這一次，不再是絕望，而是帶著一絲微弱的決心。她知道，未來的路很難走，但她會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下去，為自己和寶寶，爭取一個被尊重、被關心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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