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乳師走後沒半個鐘頭,病房門就被猛地推開,林香抱著裹著粉色繈褓的寶寶走了進來,塑料袋裡的水果和奶粉罐碰撞出刺耳的聲響。她把東西往床頭櫃上一放,視線掃過躺在床上的詩雅雨,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麼還躺著?通乳師不是都來了嗎?我兒子還等著喂奶呢,你倒好,跟個祖宗似的癱著。”
詩雅雨剛緩解的胸口還帶著隱隱的酸脹,聽到這話,指尖攥著的床單又緊了緊。她撐著胳膊想坐起來,動作慢了些,就被林香不耐煩的聲音打斷:“磨磨蹭蹭的乾什麼?孩子餓了哭起來,你擔待得起嗎?”說著就把寶寶往詩雅雨懷裡塞,繈褓邊緣蹭到詩雅雨還泛紅的胸口,一陣刺痛讓她忍不住倒抽冷氣,懷裡的寶寶也被她的動作驚得哼唧了兩聲。
“你輕點!”詩雅雨下意識地護住胸口,聲音裡帶著點委屈。
林香立刻炸了毛,雙手往腰上一叉:“我怎麼了?我還能害我孫子不成?你自己身子虛,還怪彆人動作重?我看你就是通乳師來了,又開始嬌氣了!”她的聲音又尖又亮,病房外路過的護士都忍不住往裡看了一眼,詩雅雨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又羞又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沒再說話,隻是剛通開的乳腺還很敏感,寶寶的每一次吸吮都帶著輕微的刺痛,她咬著下唇,額頭上又滲出一層薄汗。林香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抱胸盯著她,眼神裡滿是審視,看得詩雅雨渾身不自在。
“你說你,多大個人了,一點疼都忍不了。”林香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像針一樣紮進詩雅雨心裡,“我當年生哲遠的時候,哪有什麼通乳師?漲奶漲得跟石頭似的,還不是自己用手揉,揉得出血了也沒哼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太嬌生慣養,生個孩子跟立了多大功似的,一點苦都吃不了。”
詩雅雨的胸口一陣發悶,她想反駁,說漲奶的疼不是“一點苦”,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跟林香爭辯沒用,隻會招來更多的指責。她隻能低著頭,任由寶寶在懷裡吸吮,眼淚悄悄落在繈褓上,暈開一小片淺痕。
寶寶吃飽後,詩雅雨想把他抱給林香,可剛一抬手,胸口的酸脹就讓她動作頓了頓。林香見狀,伸手一把抱過寶寶,嘴裡還嘟囔著:“連抱孩子都費勁,我看你這月子坐完,人都要廢了。”她一邊給寶寶拍嗝,一邊對著寶寶小聲說:“還是奶奶疼你,你媽啊,就是個嬌氣包,連喂你都嫌疼。”
詩雅雨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又悶又疼。她想起懷孕的時候,林香雖然對她不算熱絡,可也沒這麼刻薄,怎麼生完孩子,一切都變了?難道在林香眼裡,她的痛苦就這麼不值一提,連正常的生理反應都成了“嬌氣”的證明?
下午的時候,病房裡來了兩個鄰居,是林香特意叫來的,說是讓她們看看寶寶。兩個阿姨一進門就圍著寶寶誇個不停,說寶寶長得俊,像林哲遠。林香笑得合不攏嘴,抱著寶寶跟她們說個沒完,時不時還瞥一眼躺在床上的詩雅雨。
“這孩子真是招人疼,就是辛苦雅雨了。”其中一個阿姨看向詩雅雨,語氣裡帶著同情,“我聽說產後漲奶可疼了,雅雨你還好吧?”
詩雅雨剛想點頭,就被林香搶了話:“疼什麼疼?哪個女人不漲奶?就是她太矯情,一點疼就叫得驚天動地的,還特意找了通乳師,花了好幾百塊呢,我都說了讓寶寶多吸吸就好了,她偏不聽,非要浪費錢。”
這話一出,兩個阿姨臉上的表情都有點尷尬,互相看了一眼,沒再說話。詩雅雨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沒想到林香會在外麵人麵前這麼說她,把她的痛苦說成是“矯情”,把她為了緩解疼痛找通乳師說成是“浪費錢”。她想解釋,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死死咬著下唇,任由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可不是嘛,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吃不了苦。”另一個阿姨順著林香的話說,“想當年我們生孩子,生完第二天就得下地做飯,哪有這麼嬌氣?雅雨啊,你也彆太把自己當回事,女人嘛,生兒育女是天經地義的,忍忍就過去了。”
詩雅雨的心像被冰錐紮了一下,疼得她渾身發冷。她看著眼前的三個女人,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把她的痛苦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把她的正常需求當成了“矯情”的證據。她想不通,為什麼她承受著生理上的劇痛,還要被人這樣精神打壓?難道女人在成為母親的那一刻,就必須失去喊疼的權利嗎?
林香還在跟鄰居抱怨:“你們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她疼得哭,吵得我都沒睡好。我跟她說忍忍就過去了,她還不樂意,跟我甩臉子。我看她就是生了孩子,覺得自己立了大功,想讓所有人都圍著她轉。”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我兒子在外麵辛辛苦苦賺錢,她倒好,在醫院裡享清福,還整天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虧待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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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彆說了!”詩雅雨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哭腔,“我沒有矯情,也沒有邀功,我隻是疼……漲奶真的很疼……”
“你還敢跟我頂嘴?”林香眼睛一瞪,“我說錯了嗎?你不是矯情是什麼?疼就能哭了?疼就能讓我兒子擔心了?我告訴你詩雅雨,你現在是我林家的媳婦,是我孫子的媽,就得有個當媽的樣子,彆整天跟個林黛玉似的,哭哭啼啼的,晦氣!”
鄰居見狀,連忙打圓場:“哎呀,林姐,雅雨剛生完孩子,情緒不穩定,你也彆跟她計較。我們就是來看看寶寶,看完了我們就走了,不打擾你們休息了。”說著就起身告辭。
林香送她們到門口,還在跟她們小聲嘀咕:“你們看看,我說她兩句她還不樂意了,真是越來越難管了。以後你們可得多來勸勸她,讓她彆這麼矯情。”
詩雅雨躺在病床上,聽著林香的話,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捂住胸口,那裡的疼痛還沒完全消失,可心裡的疼卻比生理上的疼更甚。她想起林哲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不知道他回來後,會不會像林香一樣,覺得她是在矯情。
林香送走鄰居後,回到病房,看到詩雅雨在哭,不僅沒有安慰,反而更生氣了:“你還哭?我跟你說的話你沒聽見是吧?我告訴你,彆以為你哭我就會心疼你,我告訴你,沒用!你要是再這麼矯情下去,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詩雅雨沒理她,隻是默默地擦著眼淚。她知道,跟林香爭辯隻會讓自己更委屈,她隻能把所有的痛苦都咽在肚子裡,等著林哲遠回來。她相信,林哲遠是愛她的,他一定會理解她的痛苦,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可她不知道的是,林香的這些話,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日子裡,林香會變本加厲地對她進行精神打壓,會把她的“矯情”傳遍整個小區,讓她成為所有人議論的對象。而林哲遠,也並沒有像她期待的那樣,站在她這邊。
傍晚的時候,林哲遠給她打了個電話,詩雅雨想跟他說林香對她的態度,想跟他說自己的痛苦,可剛一開口,就被林哲遠打斷了:“雅雨,我這邊還在忙,公司的事很多,你在醫院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跟我媽商量,彆讓我擔心。”
詩雅雨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她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隻能小聲地說:“我知道了,你忙吧。”
掛了電話後,詩雅雨靠在床頭,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心裡充滿了絕望。她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沒有人理解她的痛苦,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林香看到她掛了電話,走過來陰陽怪氣地說:“怎麼?跟我兒子告狀了?我告訴你,沒用!我兒子知道我是為了他好,不會怪我的。你還是趁早收起你那套矯情的把戲,彆到時候自討沒趣。”
詩雅雨沒再說話,隻是閉上眼睛,任由眼淚無聲地流淌。她知道,從林香給她貼上“矯情”標簽的這一刻起,她的月子,注定不會平靜。而她和林香之間的矛盾,也會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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