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透過病房窗戶，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長長的橘色光斑。詩雅雨剛把寶寶哄睡著，想靠在床頭歇會兒，嬰兒床裡的小家夥就突然扭動起來，小嘴撇了撇，緊接著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那哭聲尖銳又急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瞬間刺破了病房裡短暫的寧靜。
詩雅雨的心一下子揪緊，慌忙起身去抱寶寶。小家夥在她懷裡蹬著小腿，小腦袋一個勁地往她胸口蹭，嘴巴裡發出“嗚嗚”的委屈聲，顯然是又餓了。可詩雅雨看著自己依舊脹痛的胸口，還有乳頭處未愈合的傷口，指尖忍不住發顫——每次喂奶對她來說都是酷刑，可看著寶寶餓到哭鬨的樣子，她又狠不下心拒絕。
“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林香端著剛熱好的粥從外麵進來，聽到寶寶的哭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把粥碗重重放在床頭櫃上，粥湯濺出幾滴，落在詩雅雨手背上，燙得她下意識縮回手。“我看你就是奶水不好！清湯寡水的沒營養，孩子吃了跟沒吃一樣，當然餓得快！”
詩雅雨抱著寶寶的手緊了緊，小聲辯解：“不是的媽，醫生說我奶水夠，就是不太通暢，孩子吸著費勁……”
“通暢不通暢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孩子沒吃飽！”林香打斷她的話，聲音拔高了幾分，伸手就去掰寶寶的嘴，“你看看這小嘴，都快餓癟了！要是奶水有營養，孩子能這麼哭鬨？肯定是你光想著自己身材，不肯多吃點油水大的，才讓奶水這麼沒營養！”
詩雅雨的胸口一陣發悶，眼眶瞬間紅了。自從生完孩子，林香每天給她做的都是清粥配鹹菜，偶爾加個雞蛋就算“開葷”，說是“吃太油會堵奶”。她好幾次想讓林香做點下奶的湯，都被林香罵“嬌氣”“浪費錢”，現在倒好，反而成了她“不肯吃油水”導致奶水沒營養。
“我沒有……”詩雅雨的聲音帶著哭腔，“是你不讓我吃太油的，說會堵奶……”
“我不讓你吃？我那是為了你好！”林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我讓你喝的粥裡沒油嗎？我讓你吃的雞蛋沒營養嗎？是你自己挑食，這也不吃那也不吃，還敢怪我？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想讓我孫子吃好奶！”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搶詩雅雨懷裡的寶寶：“給我！你喂不飽他，我來喂奶粉！省得你這沒營養的奶水耽誤我孫子長身體！你看隔壁床那孩子，比我們家寶寶小三天，人家媽媽天天喝雞湯魚湯，孩子長得白白胖胖的，哪像我們家寶寶，瘦得跟小貓似的！”
詩雅雨死死抱著寶寶，不肯鬆手：“媽，寶寶還小，喝母乳對他好，再試試，說不定這次能吸到……”
“試什麼試？我看你就是想折磨孩子！”林香的力氣很大，一把就把寶寶搶了過去。小家夥被兩人拉扯得更委屈了，哭聲又大了幾分，小臉上滿是淚水，看得詩雅雨心疼得厲害。
“你輕點！彆弄疼寶寶！”詩雅雨想去護著寶寶，卻被林香一把推開。她沒站穩，踉蹌著撞到床頭櫃上，後腰傳來一陣鈍痛，可她顧不上疼，眼裡隻有寶寶委屈的小臉。
“我是他奶奶，我能害他嗎？”林香抱著寶寶，轉身去衝奶粉，嘴裡還在不停地抱怨，“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娶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媳婦，連口好奶都喂不出來。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讓鵬鵬找個身體好的，能給我孫子喂飽奶的！”
詩雅雨靠在床頭櫃上，看著林香熟練地衝奶粉，看著寶寶在她懷裡哭得渾身發抖，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她知道，林香從來不會反思自己的問題，不會覺得是她做的月子餐沒營養，不會覺得是她每天的指責讓她情緒壓抑，更不會覺得是她之前的暴力揉奶導致奶水不通暢——在林香眼裡，所有的錯都是她的，是她“奶水質量差”，是她“沒本事喂飽孩子”。
章鵬下班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林香抱著寶寶喂奶粉，寶寶還在小聲地哼唧，詩雅雨靠在床頭櫃上，眼睛紅紅的，臉上滿是委屈和無助。他心裡泛起一陣愧疚，卻還是像往常一樣，默默地換了鞋，走到林香身邊，小聲問：“媽，寶寶怎麼又哭了？”
“還能怎麼哭？餓的！”林香沒好氣地說，“你媳婦奶水沒營養，喂不飽他，隻能喂奶粉。我跟你說，你明天去買隻老母雞回來，再買點鯽魚，給你媳婦燉湯喝，要是再喂不飽寶寶，我饒不了她！”
章鵬點了點頭，沒敢看詩雅雨的眼睛，轉身去了廚房：“我知道了媽，明天我就去買。”
詩雅雨看著章鵬的背影，心裡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她原以為，章鵬會幫她解釋幾句，會體諒她的難處，可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對林香的話言聽計從，對她的委屈視而不見。
晚上，寶寶喝完奶粉睡著了，林香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還在跟章鵬抱怨：“你說你媳婦是不是故意的？我讓她多吃點她不吃，現在奶水沒營養，孩子天天哭，我看她就是不想好好過日子！你以後可得管管她，彆讓她這麼任性，不然咱們家就彆想清淨了。”
章鵬坐在旁邊，一邊點頭一邊說：“媽，我知道了，明天我跟她說說，讓她多吃點。”
詩雅雨躺在病床上，聽著客廳裡母子倆的對話，眼淚無聲地往下流。她知道，就算明天章鵬買了老母雞和鯽魚，林香也不會真的給她燉湯喝——說不定燉好的湯，大部分都會被林香自己喝掉，留給她的，依舊是沒什麼營養的清湯。
她想起醫生說的話，說產婦需要營養均衡，需要心情愉悅，這樣奶水才會充足有營養。可在這個家裡，她既沒有得到足夠的營養，也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和理解，有的隻是林香無休止的指責和章鵬的沉默逃避。
夜深了，林香和章鵬都睡著了，病房裡隻剩下寶寶均勻的呼吸聲。詩雅雨看著窗外的月亮，心裡一片冰涼。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她隻知道，林香的指責還會繼續，她的“奶水質量差”的標簽，也會一直貼在她身上，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她，隻能在這無儘的指責和委屈中，默默承受著一切，為了寶寶，咬牙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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