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府,晨光初透。
方炎推門而出,晨曦的金輝灑落在他身上,將玄色衣袍邊緣鍍上一層暖金。一夜的脫胎換骨,讓他周身氣息沉凝如山,眼神深邃如淵,連晨風拂過都似乎變得小心翼翼。體內奔騰的兵煞被完美收斂,隻餘下一種經曆過千錘百煉後的厚重與內蘊的鋒芒。
“侯爺,您…”守在門外的老管家方忠,這位跟隨方家三代的老兵,渾濁的眼睛在接觸到方炎目光的刹那,猛地一亮!那是一種老兵對強者最本能的感知。昨夜侯爺歸來時身上那難以掩飾的疲憊與隱痛,此刻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被重新鍛打、淬火過的精鋼般的氣息,沉靜,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力量!他嘴唇囁嚅了一下,最終隻化作一句帶著深深欣慰與敬畏的低語:“您的氣色…好多了!”
方炎微微頷首,正欲開口詢問府中事宜——
蹬蹬蹬!
一陣急促卻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名身著侯府勁裝的親衛,臉色凝重,雙手捧著一物,幾乎是衝到近前,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侯爺!聖院孔府…急帖!來人還在府門外等候回執!”
“聖院孔府?急帖?”方忠臉色驟變,花白的胡須都抖動了一下。孔府!那是儒門真正的聖地,衍聖公所居!尋常帖子已是大事,何況是“急帖”?!
方炎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仿佛剛剛收斂的鋒芒再次出鞘一線!他伸手接過那帖子。
入手沉重!那並非紙張,而是以上等紫檀為底,觸手溫潤微涼,邊緣以秘法熔煉的金粉勾勒出繁複無比的祥雲紋路,華貴中透著千年傳承的厚重。帖麵正中,一個磅礴大氣、仿佛蘊含天地至理、散發著無上教化威嚴的“孔”字徽記,如同烙印般清晰!僅僅是握著它,一股堂皇浩大、不容置疑的精神威壓便隱隱傳來,仿佛有無數先賢聖哲在耳邊低語,闡述著煌煌正道。
方炎拇指一按,帖子無聲滑開。內裡字跡圓融中正,每一筆都仿佛蘊含著教化天下的力量,力透“紙”背:
>“致定遠侯方炎閣下:
>聖道煌煌,如日月經天;百川彙海,乃文明之象。今逢稷下學宮十年問道之期,誠邀天下英才,聚首明倫聖殿,論道證法,以彰聖學真義,以明宇宙大道。
>茲定於三日後辰時正刻,學宮‘明倫殿’啟壇開講。
>恭候兵家新銳,執戈衛道,一展兵戈殺伐之中,可存之正道!
>——孔府謹啟”
落款處,一方小小的朱紅印鑒赫然在目!那印鑒形似半卷攤開的古老竹簡,散發著淡淡的、卻如同天地規則般不容抗拒的磅礴力量!這力量溫和而浩瀚,卻帶著一種“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的絕對意誌!聖院“問道令”!
接了此帖,便是以自身道途為注,應下了這場關乎理念、前程、甚至生死的儒門論道之約!那無形的規則之力,已透過印鑒,隱隱纏繞在方炎的神魂之上,形成一道微不可察卻真實存在的契約烙印!
“問道會…明倫殿…三日後辰時!”方炎指尖冰冷,緩緩拂過那方朱紅印鑒,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屬於儒門正統的浩瀚壓力與冰冷的規則束縛。時間,竟如此緊迫!
昨日黑暗小巷中,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惡毒詛咒,瞬間無比清晰地在他腦海中回響:
>“問道會上…‘止戈聖言’…專廢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等著兵道根基儘毀…淪為廢人吧…嘻嘻嘻!”
>“鋒芒太露,死得最快!”
這哪裡是請帖?分明是催命符!是戰書!是儒門清流與主和派聯手,在煌煌正道的光環下,為他精心準備的斷頭台!“執戈衛道”?“一展兵戈正道”?字裡行間,已將他兵家之道置於需要“證明”其“正道”的位置!而那“止戈聖言”,便是他們準備好的“廢功”之刀!
一股冰冷的、足以凍結骨髓的殺意,混合著被徹底點燃的兵家不屈戰意,如同沉寂的火山熔岩,在方炎看似平靜的軀殼下瘋狂湧動!他眼神深處,寒芒如萬載玄冰,卻又燃燒著足以焚儘一切的火焰!
“忠叔。”方炎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沒有絲毫波瀾,卻讓熟悉他的老管家方忠心頭猛地一緊,仿佛聽到了金鐵即將碰撞前的死寂。“備車。”
“侯爺,您這是要去…”方忠下意識問道,心中已有不祥預感。
方炎緩緩合上那散發著堂皇威壓的紫檀帖子,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抬起頭,目光穿透侯府的重重屋宇,投向了帝都深處某個代表著古老規矩與冰冷權柄的方向,一字一句,如同擲地有聲的寒鐵:
“去宗府!”
隻見方炎手握著朝堂風波後宗家送來的請帖。宗家請帖入手,沉甸甸!非金非木,乃是以玄鐵為底,觸手冰寒刺骨,邊緣以秘法熔鑄的暗金色紋路勾勒出咆哮的狻猊與破碎的戰戈圖案,鐵血殺伐之氣撲麵而來!帖麵正中,一個磅礴、厚重、仿佛由無數刀槍劍戟熔鑄而成的巨大“兵”字徽記,散發著鎮壓山河、屠戮萬族的無上威嚴!這才是人族第一兵家家族——“宗府”的真正印記!與那帖子上方,以紫檀金粉書就、散發著堂皇教化之氣的“孔”字徽記,形成了無聲而激烈的對抗!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投向了帝都深處那座象征著人族兵道巔峰、鐵血與榮耀的聖地——宗府!那裡,是方氏一脈的根源,更是整個人族兵家的脊梁與聖地!彙聚著無數曾為人族開疆拓土、血染山河的兵家巨擘英魂!
他要去哪裡!在踏入問道會那必死的殺局之前,他必須回到兵家的源頭!去尋求支撐,去直麵過往,去撕開父親失蹤的迷霧,更要去喚醒那沉睡在血脈與聖地深處的、屬於兵家的不屈戰魂!
方炎不再多言,玄色衣袍猛地一振,如同戰旗獵獵!一股源自百戰兵鋒、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慘烈氣勢轟然爆發!雖一閃即逝,卻讓周圍空氣都為之凝固!那剛剛纏繞上他神魂的“問道令”契約烙印,竟在這股純粹、古老、源自人族兵道源頭的意誌衝擊下,發出細微卻清晰的“滋啦”聲,如同冰雪遇到了燒紅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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