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縷光,從東方銀灰山脈的雪頂後伸出。似乎將空氣洗練得異常清冽,即便混雜著濕潤泥土的腥氣、被雨水衝刷過的青草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令人微醺的甜香。
早在落腳鍍金村之前,在極遠之處就已經能看到巨大的城牆基座在平原中心向兩側延展,仿佛大地本身隆起的脊梁。
在鍍金村時,那城牆更是一眼望不到儘頭,隔絕了內外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聖都·光樞城。
一座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宏偉巨城,如同沉睡初醒的遠古神隻,靜靜地矗立在天穹之下。
昨夜的雷雨仿佛隻是為它洗去了塵埃,此刻在初升朝陽的照耀下,整座城市煥發出一種近乎非人間的輝煌。
一心走在城牆之下仰望,那數十米高的城牆,並非苔木鎮、也非金穗鎮那樣稍顯暖色的亂石牆,而是通體由某種純淨無瑕、近乎象牙白的巨石砌成。
那些巨石被打磨得光潔順滑,在陽光下流淌著溫潤內斂的乳白色光澤。
城牆上,繁複到令人目眩的宗教浮雕連綿不絕,描繪著神使降世、聖徒受難、神跡顯現的宏大場景,每一道刻痕都浸透著接近千年信仰的厚重與威嚴。
巨大的銀輝聖徽旗幟在高聳的城樓和塔尖上獵獵招展,銀線在晨光中閃爍著冰冷而神聖的光點。
一條寬闊得足以讓數輛馬車並行的護城河環繞著這座神權堡壘,河水並非金穗鎮邊緣那樣的濁流,穿過清澈的河水,能看見河床上泛著淡淡的、流動的輝光藍色——那是被高度精煉的靈髓礦石,讓這條河既是防禦屏障,也是城市血脈的象征。
橫跨其上的巨型石橋,如同神隻投下的長矛,連接著凡俗與聖地。橋麵上,車馬人流已經開始彙聚,形成一條通往神權心臟的虔誠洪流。
一心深吸一口氣,壓下因眼前景象而本能生出的渺小感——這種壓迫性的宏偉,是苔木鎮的破敗、碎石村的死寂、金穗鎮的“富足”乃至鍍金村的絕望都無法比擬的。
它代表著秩序、力量、以及信仰所能抵達的、近乎凝固的永恒頂點。
他掀開兜帽,讓它自然垂落在肩後,遮蔽著周身的裝備輪廓。頭盔和夜視儀早已收起妥當塞進背包。
一頭略顯淩亂的黑發垂落額前,遮住了部分帶著些許鋒芒的綠瞳,再配上路途之中從未打理的細小胡茬,此刻的他,依然還是那個從星鐵高原長途跋涉而來、帶著矮人工藝品的普通行商,臉上帶著些許旅途的疲憊和對聖都的敬畏。
彙入通往石橋的人流,混雜的氣息撲麵而來:牲畜的膻味、木輪碾過濕石的吱呀聲、朝聖者低沉的祈禱吟誦、商隊護衛皮甲的摩擦聲,還有那些衣著體麵者身上散發的、昂貴的熏香氣息。
守衛在橋頭的士兵,盔甲鋥亮得能映出人影,深灰色的製服漿洗得筆挺,領口和肩甲鑲嵌著細小的、似乎純度極高的靈髓石,散發出穩定的微光。
他們的眼神銳利,審視著每一個過橋者,但那種銳利中帶著一種由內而外的自豪感、屬於權威執行者的高傲,與邊陲那些雜兵的貪婪與警惕截然不同。
“站在那彆動!”一名守衛長矛斜指,矛尖距離一心的胸口僅一步之遙,聲音平板無波,“你這種不帶護衛和車馬的行商可不多見,說!到聖都做什麼的!”
“哦,大人!我...我是星鐵高原來的商人,帶了些矮人鍛造的小玩意兒,早就想來想看看聖都的市集了。”一心微微躬身,聲音刻意帶上一絲長途跋涉後的沙啞,臉上擠出商人特有的、略帶謙卑的笑容。
守衛的目光在他年輕但沉穩的臉上停留片刻,掃過他鬥篷間隙之後那些陌生的“矮人擺件”,又看了看他空著的雙手。
“矮人貨?聖都最近查得嚴,彆帶那些有‘邪魔氣息’的古怪東西。”守衛警告了一句,揮揮手,“進去吧。記住,在光樞城,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艾瑟瑞安的榮光無處不在!”
踏過最後一塊橋石,雙腳真正踏上聖都的土地。瞬間,感官仿佛被投入了一個由光潔、秩序與神聖感構成的巨大熔爐。
主教步道如同一條流淌著金沙的聖河,從巨大的城門向內筆直延伸,直指聖都的核心區域。
而人們腳下的路麵並非普通的石板,在那些切割完美的白色巨石縫隙中,精心鑲嵌了薄薄一層閃爍著淡金色微光的靈髓金沙,在朝陽下如夢似幻。
道路寬闊得令人心曠神怡,即使此刻人流如織,也絲毫不顯擁擠。
步道兩旁,是真正的神權與世俗權力的巔峰象征。
一座連著一座宏偉的主教宮殿巍峨聳立,巨大的拱形門窗上雕刻著繁複的聖徒像和經文;
神聖圖書館的尖頂直刺蒼穹,外牆覆蓋著深色的靈髓水晶板,吸收著陽光,內部想必蘊藏著無儘的知識...或者秘密;
高階神學院的建築線條冷峻而莊嚴,偶爾能看到身著華麗絲絨長袍、手持鑲嵌寶石法杖或厚重聖典的高級神職人員,在低階修士的簇擁下,乘坐著由純白駿馬拉動的、裝飾著金銀和靈髓符文的華麗馬車,在身披銀亮鎧甲、眼神如冰的騎士護衛下,沿著步道緩緩而行。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馬蹄踏在靈髓金沙上,發出清脆而富有韻律的聲響,仿佛在為這座城市奏響神聖的晨曲。
空氣中彌漫著某種高級焚香的清冽氣息,混合著從路邊巨大花壇中飄來的、由靈髓溫室培育的奇異花卉的芬芳。
這些花卉色彩絢爛得不真實,花瓣邊緣甚至閃爍著微弱的靈髓光暈。
每隔一段距離,便有造型極其精美、宛如藝術品的靈髓路燈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