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俘虜後,一心暫時結束了偵查行動,而選擇直接向北。
整整兩天在泥濘、窒息和同胞慘狀的陰影中跋涉,如同一場沒有儘頭的綠色夢魘。當塔利恩無聲地打出手勢,示意前方植被密度開始顯著降低時,一股混合著疲憊和本能警惕的鬆弛感才在小隊成員緊繃的神經中悄然彌漫開來。
利用大雨的掩護和雨林本身製造的巨大噪音,一心指揮著小隊在更深的綠色陰影中穿行。他們不再試圖強行記憶路徑,而是專注於觀察:
觀察被踩踏後迅速被雨水覆蓋的足跡方向,觀察那些被臨時砍斷、斷口新鮮的藤蔓或小樹,觀察泥濘中偶爾出現的、不屬於精靈的粗糙皮靴印或丟棄的、帶著油膩汙漬的食物殘渣。
這些細微的、被雨水不斷衝刷的痕跡,在精靈們被怒火淬煉過的觀察力下,被一一捕捉、串聯。
一心則通過eud手機的戰術地圖,冷靜地將這些零散的點位信息標記在地圖上。
無形的網,正圍繞著那個主營地和其附屬的觸須,在冰冷的雨水中被艱難地編織著。
目前而言,他們基本完成了對預定區域南部的偵察,標記了三條可能的主補給路徑交彙點和幾個疑似小型補給站的位置,而北部區域作為小隊行動的必經之路,信息的獲取更多是“順便”的。
在一條被暴雨衝刷得幾乎看不清痕跡的、疑似次級補給線的泥濘小徑旁,眾人發現了幾組新鮮而混亂的人類腳印,也正在其中一處被小隊“汙染”的子營地附近。
腳印的主人顯然心情惡劣,步伐沉重拖遝,甚至在泥地裡留下了清晰的、泄憤般踢踹樹根的痕跡。
不久後,在一個相對乾燥隻是相對)的岩凹下短暫休整時,莉瑞安敏銳地捕捉到風中傳來的一絲微弱卻清晰的咒罵。
眾人立刻屏息凝神,雨水敲打岩石的聲音似乎都小了下去。
“…操他祖宗!黴得像糞坑!水都他媽是臭的!哪個天殺的雜種乾的?!讓老子抓到非活剝了他的皮!”
“…箭杆全泡囊了!一掰就斷!熏肉也長了綠毛!媽的…這讓人怎麼活,我隻想快點出去。”
“…肯定是北邊來的‘惡魔’!除了那幫尖耳朵雜碎,誰還能摸到這裡來下這種陰招?!”
“…噓!小聲點!彆他媽一天天就知道自己嚇自己…也可能是什麼猴子乾的…這鬼地方邪門得很…”
“嗬...連鎖反應開始了。”一心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在精靈隊員們壓抑的心湖裡激起一絲漣漪。
幾天以來的狼狽換來了成效!敵人感到了痛,感到了麻煩,他們開始混亂、咒罵,那份恐懼有了更具體的形狀。
雖然距離最終的勝利還很遙遠,但這無疑是一針強心劑,讓那份沉重的壓抑稍微鬆動了一絲,被一種更具體的、帶著複仇快意的決心所取代。
“差不多了。”一心的聲音在雨聲的間隙中顯得異常清晰。
他看向戰術地圖上偏北的一塊區域,那裡被標記為植被密度較低、地形相對開闊的緩坡:“北區,來時我就注意到那邊林木稍稀,我猜那邊靈脈活性也弱,對吧?走,該讓莉蘭妮知道我們的收獲了。”
精靈們疲憊的臉上也掠過一絲振奮。在這片隔絕的雨林深處,他們的工作終於進行到了尾聲,這如同在無儘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
然而,轉向北區的行程依然並不輕鬆,但比起南部那令人窒息的綠色迷宮,這裡的視野確實開闊了一些。
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水汽依舊黏膩,參天巨樹依舊聳立,但巨大的板狀根和藤蔓的密度降低,低矮的蕨類和灌木叢也不再是密不透風的綠色高牆。
光線,儘管被厚重的雲層過濾得慘淡無力,終於能艱難地穿透稀疏了許多的樹冠,在地麵積水的淺坑上投下斑駁、晃動的水影。
更重要的是,那種如同無數混亂低語在耳畔尖叫、乾擾著精靈們與森林本源連接的“靈脈噪音”,其令人煩躁的強度正在顯著減弱。如同從重金屬搖滾的現場,步入了低語嘈雜的市集——依舊吵鬨,但至少可以分辨出一些清晰的音節了。
“我們進入北區外圍了。”一心的聲音穿透雨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