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是此刻唯一的喧囂,填滿了這座被黑暗與血腥浸透的殿堂。
雨水從破碎的窗戶瘋狂灌入,在地毯上彙成一片片渾濁的水窪,腳步聲和呼吸聲被完美的掩蓋。
托德·科裡歐那巨大的、散發著熱量輪廓的身影在風雨中顯得有些狂躁。
他失去了視覺目標,隻能憑借聲音和直覺揮舞著那柄闊劍,每一次劈砍都帶著無能狂怒的力量,將本就破碎的家具進一步變成齏粉。
“滾出來!無光者!像個戰士一樣麵對我!”他的咆哮在風雨聲中扭曲變形。
一心回應他的是從側麵陰影中驟然亮起的槍口焰。
又是一個精準的三發點射。
子彈如同冰冷的啄木鳥,再次狠狠鑿在托德右肩肩甲同一位置。那裡的符文光芒早已黯淡,板甲嚴重凹陷變形,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紋。
“呃!”托德痛哼一聲,揮劍的動作猛地一滯,右臂明顯不如之前靈便。
他憤怒地轉向子彈射來的方向,但那裡隻有流淌的雨幕和晃動的陰影,攻擊者早已變換了位置。
這已經是第五次還是第六次了?
托德感覺自己像一頭被無數蚊蠅叮咬的困獸,空有強大的力量卻無處施展。
那件曾經帶給他無比安全感的符文板甲,此刻仿佛成了禁錮他的鐵棺材,每一處凹陷都在擠壓著他的血肉,每一次衝擊都在累積著痛苦與憤怒。
他的行動明顯變得遲滯,每一次邁步都顯得沉重而痛苦。
一心冷靜地更換著彈匣,感受著步槍傳來的輕微後坐力。
他在計算,計算著對方的極限,也在計算著自己的彈藥存量。
高強度的移動和射擊對體力是巨大的消耗,他的呼吸也變得略微粗重,但握槍的手依舊穩定。
就在他再次從一根石柱後探身,試圖尋找下一個射擊角度時——
頭頂上方,那本就因破損而不斷漏雨的穹頂,突然爆發出一聲遠比風雨和槍聲更加猛烈的巨響。
巨大的爆炸聲浪甚至短暫壓過了風雨,穹頂中央的結構在劇烈的火光與衝擊下徹底崩碎,大量的磚石、木梁、灰塵以及積蓄的雨水,如同瀑布般轟然傾瀉而下。
一心瞳孔一縮,幾乎是本能地向後急退,猛地縮回了他剛剛倚靠的那張堅固的星紋木辦公桌之下。
而托德,正好處於這塌陷區域的正下方。
“不——!”托德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吼叫,就被劈頭蓋臉砸落的廢墟徹底淹沒。
磚石梁木堆積成一座小山,激起的巨大水花和塵埃瞬間彌漫開來。
一心在桌下穩住身形,劇烈地喘息著,心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猛烈跳動。
他瞬間明白了過來。
菲恩把話帶到了,而莉蘭妮和亞爾諾,選擇了一種最直接、最大膽的支援方式——直接從樓頂爆破。
“咳...”一心從桌後站起身,甩了甩頭上的灰塵和水珠。他看了一眼頭頂的戰友們,沒有任何廢話,手中的步槍再次舉起。
煙霧塵埃和雨水尚未落定,那堆積的廢墟猛地炸開。
托德·科裡歐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憑借著那身堅固的鎧甲和頑強的生命力,硬生生從廢墟中站了起來。
但他顯然不好受,頭盔歪斜,鎧甲上沾滿了灰泥和血汙,動作比之前更加踉蹌,那身符文板甲的光芒也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
他晃了晃腦袋,麵甲下發出野獸般的嗬嗬喘息。
而就在這時,從那被炸開的、仿佛通向夜空的巨大穹頂破口處,出現了一個又一個身影。
精靈遊騎兵們手持長弓,渾身濕透,臉上混雜著雨水、汗水和戰鬥的疲憊,但眼神卻銳利如鷹,牢牢鎖定了那個幾乎被逼入絕境的敵人。
那道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缺口邊,雨水打濕了她淡金色的長發,緊緊貼在臉頰旁,卻絲毫不減其銳氣。
莉蘭妮·月影,她張開了她那把標誌性的月蝕長弓,弓弦之上,靈髓的光芒在風雨中流轉,箭尖直指下方。
隨後,亞爾諾隊長的嗓音如同炸雷般從破口處響起,充滿了急切:“支援一心指揮官!自由射擊!”
刹那間,密集的箭矢如同疾風驟雨般從頭頂傾瀉而下,帶著精靈們的憤怒,射向廢墟中的托德。
箭矢撞擊在那身依然堅硬的符文板甲上,被輕易彈開,徒勞地濺起幾點光斑。少數箭矢刁鑽地射向關節縫隙,卻也被活動甲葉擋住。
這種攻擊無法造成實質傷害,卻極大地乾擾和激怒了托德。
“一群蒼蠅!”托德揮舞著闊劍格擋箭矢,發出狂怒的嘶吼。
就在他注意力被頭頂的箭雨吸引的瞬間——
一心從桌後猛地閃出,步槍再次舉起,沒有任何猶豫,將彈匣裡剩餘的子彈,以最快的射速,全部潑灑向剛剛站穩、還在試圖看清頭頂情況的托德。
子彈叮叮當當地砸在托德的胸甲和頭盔上,打得他踉蹌後退,剛剛凝聚起來的氣勢再次被打散。
步槍傳來空倉掛機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