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一心感到一絲詭異的是這些抄寫者所處的環境,他們的坐姿、麵前文具的擺放位置,甚至他們低頭伏案的角度,都出奇地一致,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尺子量度過。
整個場景,缺乏圖書館應有的散漫與思索感,反而彌漫著一種近乎機械的、被嚴格規訓的“秩序感”。
他們不像是在閱讀和學習的讀者,更像是...某種流水線上的工人。
“今天不是‘閉館’嗎?”一心心中疑竇叢生。
這些人在抄寫什麼?
為何要在閉館日,以如此整齊劃一的方式進行?
他悄然移動到回廊一根石柱的陰影後,利用tvis護目鏡的攝像頭,開始無聲地記錄下方這詭異而又井然有序的一幕。
就在他全神貫注於記錄和觀察時——
“啪,啪。”
清脆而單調的掌聲,突兀地從一樓大門的方向響起,僅僅兩下,在這片以沙沙書寫聲為主旋律的空間裡,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所有的抄寫聲,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
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抄寫者,無論之前處於書寫的哪個階段,都同時停下了筆。他們依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但身體卻呈現出一種僵硬的靜止狀態,沒有人抬頭張望,沒有人交頭接耳,整個大廳陷入一種死寂般的沉默。
一心立刻壓低身形,將身體完全隱藏在石柱之後,他換上了步槍,槍口微微下壓,透過石欄的縫隙,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
腳步聲由遠及近,沉穩而有力。一行人從大門方向走入中央大廳的燈光下。
八個人。
為首的是一位穿著深藍色鑲銀邊服飾的中年人族男性,麵容刻板,眼神銳利。
而他身旁,則是一位穿著不起眼灰色長袍、氣質陰鷙的男子。
當一心看到後麵跟隨的六人時,瞳孔不受控地收縮了一下。
這六人中,有半數麵孔他白天在自由福音堂見過——正是那幾個對檔案館文書格外關注、行跡可疑的“信徒”。
他們此刻同樣穿著灰袍,但神情已不再是白日的偽裝,而是帶著一種冰冷的肅殺。
更讓一心感到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竄上的是,這些灰袍人雖然衣著寬鬆,但鬥篷胸前的部位,都有著不自然的、向前凸起的輪廓。
那種輪廓的形態,那種攜帶方式帶來的既視感...
太熟悉了...熟悉到幾乎刻進他的骨髓裡。
那分明是...槍支?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將這個不可能的發現與當前的世界進行邏輯關聯。
就當一心腦海之中那個幾乎呼之欲出的答案在腦海中盤旋,卻因世界的巨大差異而一時無法落定時,為首的那位高級人員開口了,聲音冷硬,打破了死寂:
“9號。”
被叫到的是一個坐在靠前位置的年輕抄寫員,他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但沒有抬頭。
“起身。”灰袍陰鷙男子簡潔地命令道。
那名編號9的抄寫員依言站起,動作顯得有些遲緩僵硬。
兩名灰袍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將其夾在中間。
一人粗暴地掀起他的深藍色襯衫,進行搜身,動作熟練而毫不留情。另一人則拿出準備好的繩索,迅速將他的雙手反綁在身後。
也正是在這名灰袍人側身、動作幅度稍大的瞬間,他寬鬆的鬥篷前襟被帶動,向內掀開了一道縫隙。
一心借助瞄具的視野,清晰地看到了那短暫暴露出的物件——
獨特的無托結構,標誌性的前部設計,以及與他認知中一般無二的頂置彈匣...
p90衝鋒槍。
這一刻,所有的既視感找到了歸宿,所有的猜測被瞬間證實。
不過,預想中巨大的荒謬感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速冷卻的、高度專注的警覺。
先前,威斯派利亞陸軍的oda3519就曾出現在永青王國邊境,因此眼前的情況不奇怪。
雖然直接用武器來指認單位的行為過於武斷,但...這款武器並非製式,且由於它能發揮光彩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如今的用戶畫像非常清晰——那些需要在近距離、短時間投送密集火力的特殊機構。
所以,他們是威斯派利亞聯邦“特勤局”的人?亦或是...更無孔不入的中央情報局“特彆行動中心”?
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著眼前這些灰袍人,很大概率並非普通的軍方人員。
他們很可能更專業,權限可能更高,行事手段也更...沒有底線。
“威斯派利亞那群家夥的滲透規模...比預料中的要大得多啊。”一心在心中冷靜地更新著威脅評估。
德雷克中校的情報告訴自己威斯派利亞與教廷正在繼續合作,但沒提到他們的情報行動人員已經能如此深入地介入到離教廷如此遠的地方——當然,一心不也一樣。
此時,一心的目光死死鎖定著下方那名被反綁雙手、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抄寫員,隨後又看向那些手持p90、氣場冰冷的灰袍特工,以及那位麵無表情、似乎對此習以為常的檔案館高級文書。
他們共同構成了一幅極其不協調卻又危險重重的畫麵,也讓一心不再僅僅是一個尋找線索的調查者,更是一個無意間闖入猛獸巢穴邊緣的潛行者。
他緊緊鎖定著下方局勢的每一分變化,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著撤離路線,評估著潛在的交火風險,並為下一階段的行動作出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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