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心踏著石板路走回“琉璃之光”旅店時,一個被他暫時擱置的念頭才猛地跳了出來
那位身無分文的前審判官,還被他自己“寄存”在客房裡。
“嘖,把她給忘了。”一心暗自嘀咕了一句,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懷裡凱爾分來的那袋銀幣。
他推開旅店木門,溫暖而嘈雜的空氣混合著食物和麥酒的味道撲麵而來,他腳下不停,徑直走向櫃台後正擦拭著錫製酒杯的老亨利。
“喲,這麼快就回來了?”老亨利抬起眼皮,那張胖乎乎的臉上習慣性地堆起生意人的笑容,目光在一心空著的雙手上掃過。
“生意談的順利,自然就快。”一心隨口應道,手指在木質櫃台上敲了敲,“老亨利,弄點能填飽肚子的,速度快些。嗯...分量按兩個人的來,我自己帶上去。”
老亨利放下酒杯,搓了搓手:“好說好說。剛出爐的黑麥麵包,配上今天的招牌燉肉,再加兩根熏腸,一碟蔥圈,如何?保證熱乎管飽。”
“行,儘快。”一心點頭,額外又摸出幾枚銅幣推過去,“再加一壺熱蜂蜜酒。
“好嘞!”老亨利利落地收起銅幣,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幾分,轉身朝後廚吆喝去了,然後才慢悠悠地對一心說:“你那位‘隨從’,中午下來問過一次有沒有吃的,聽說要錢,就又上去了。我說...唉,算了,這是您自己的事兒。”
一心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能想象出賽琳娜那副想維持審判官尊嚴,卻又被最基本生理需求所困的彆扭樣子。
“謝了,老亨利。”他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踏上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
腳下的木板發出熟悉的嘎吱聲響。
他走到自己的房門前,略一停頓,還是直接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的景象與他離開時並無太大變化,窗戶緊閉,將午後的喧囂與寒意一同隔絕在外,隻有細微的光線透過窗紙,勉強驅散著室內的昏暗。
而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窗邊那張硬木桌旁。
賽琳娜依舊穿著她那身標誌性的純白鎏金重甲,仿佛這沉重的護甲是她與生俱來的皮膚。
隻是此刻,她並未像清晨那般挺直如鬆地端坐,而是...頗為失儀地,將上半身直接趴伏在了冰涼的桌麵上。
她那及腰銀發如同失去了支撐的華麗綢緞,一部分鋪散在桌麵,一部分垂落下來,遮住了她小半張側臉。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一心也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即使趴著也依舊不失優美的肩背線條,正隨著略顯深重的呼吸微微起伏。
空氣中似乎彌漫開一種名為“饑餓”的無形怨念。
一心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走到桌邊。離得近了,他甚至能聽到一聲極其細微、幾乎微不可聞,但確實存在的腹鳴,從重甲的縫隙中幽幽傳來。
他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彎了一下,但又迅速被他壓了下去。
不能笑,至少不能現在笑出聲。
他默默地將手中剛從老亨利那兒拿上來的、盛滿食物的木質托盤放在桌上,陶瓷碗碟與木質桌麵碰撞,發出不大不小的清脆聲響。
這聲音如同某種開關。
趴著的銀發少女幾乎是觸電般猛地抬起了頭。
或許是因為趴得太久,血液流通不暢,她那原本蒼白如大理石的臉頰上,竟然罕見地透出了一絲淡淡的、因窘迫而產生的紅暈。
冰藍色的右眼中閃過一絲來不及掩飾的茫然與驚醒,隨即迅速被慣常的冷冽所覆蓋,隻是那冷冽之下,怎麼看都帶著點虛張聲勢的意味。
“...”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目光在接觸到一心臉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帶著些許戲謔的笑意,以及那滿滿一托盤散發著誘人熱氣和食物香氣的餐點時,又瞬間啞火。
最終,隻是抿緊了那天生微微下垂的唇角,將視線微微偏開,不與他對視。
一心忍著笑,將一副木製刀叉推到她麵前的桌麵上:“先吃點東西吧,大審判官。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忘了你不是那些能靠吸收天地靈氣就能存活的傳奇生物。”
賽琳娜的目光在那副粗糙的木製刀叉上停留了一瞬,又飛快地掃過一心空空如也的雙手,顯然他並沒有為自己也準備一份餐具的打算。
她沉默地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冰冷的叉柄時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緊緊握住。
接著,她抬起眼,看向一心,用帶著某種奇怪堅持的語氣,清晰地說道:“請閣下...背過身去。”
一心挑了下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詫異,對他來說這個要求也確實奇怪:“嗯?”
賽琳娜的眉頭蹙了起來,那縷垂落頰邊的銀發隨著她細微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似乎很不習慣需要向人解釋自己的行為,但還是生硬地補充了一句,聲音比剛才低了一些:“教廷...戒律。用膳時,需保持儀態,不宜...被外人直視。”
一心看著她那副明明餓得快要前胸貼後背、卻還要死守著不知所謂戒律的固執模樣,心裡那點惡趣味又冒了出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他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拉長了語調:“行吧~~行吧~”
他依言轉過身,背對著桌子和賽琳娜,麵朝著房間那扇緊閉的木門,仿佛真的成了一個嚴格遵守約定的紳士。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那隻一直揣在pcu上衣口袋裡的手,極其自然且迅速地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