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裡的最後一點餘燼在清晨的寒氣中徹底暗淡,隻留下一堆灰白的灰燼。
寒意穿透了整個房間,將一心從睡夢中喚醒。
他睜開眼,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窗邊那個已然全身披掛的純白身影。
賽琳娜沒有像先前那樣端坐,而是靜靜地佇立在窗前,宛如一尊被悄然放置在客房裡的聖像。
她那身鎏金重甲在從窗戶透進來的,朦朧的晨光中,泛著一種比往日更加柔和的微光。
聽到身後布料摩擦的聲響,她便已經知道一心醒了。
隻是她沒有回頭,依舊望著窗外:“閣下,今天下雪了。”
一心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後頸,目光下意識地也投向窗外。
灰白色的天空下,細密的雪絮正無聲地飄落,將旅店對麵屋頂的瓦片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素白。
聽到賽琳娜的話,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帶著剛醒時的那點慵懶和隨口而出的感慨,接了一句:“倒是和你很配哦...”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頓住了,也立刻收住了後麵可能更顯唐突的話尾,隨後若無其事地掀開蓋在身上的厚被,爬出地鋪。
腳下木質地板傳來的寒意讓他輕輕跺了跺腳。
“咳,”他乾咳一聲,走向壁爐,一邊搓著手試圖讓指尖回暖,一邊拿起旁邊筐裡的乾柴:“這鬼天氣。”
火焰很快再次升騰起來,橘色的光芒驅散著角落的黑暗與寒冷。
一心這才走到窗邊,站在賽琳娜身側一步遠的地方。
身下的桌子上,那張攤開的倉庫草圖赫然在目,上麵已經被各種筆跡和符號填滿,詳細記錄了守衛位置,房屋的結構評估以及那幾個關鍵的魔法陷阱的類型和應對方式。
計劃,已然完備。
“雪會掩蓋很多痕跡,”一心看著窗外愈下愈大的雪,語氣恢複了平常談正事時的冷靜,“但也會增加點難度。希望今晚金鉤商會的朋友們,因為怕冷多偷點懶。”
雪,斷斷續續地下了一整天,直到夜幕徹底籠罩白鴿城,也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將整個城市靜靜地包裹在了一片越來越厚的潔白之中。
入夜後,一心再次全副武裝。他和賽琳娜如同前夜一樣,悄無聲息地翻出旅店窗戶,來到了屋頂上。
腳下是鬆軟的新雪,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一心站在在屋脊的背風麵,看向目標的方向,雪花落下的簌簌聲不絕於耳。
他抬手作勢,仿佛從嘴邊彈飛一支不存在的雪茄,任其墜入下方黑暗。
隨後,他用一種清晰而低沉的語氣,自言自語道:“b6,切斷通訊。”
蹲伏在他身旁的賽琳娜立刻轉了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疑惑:“閣下,那是什麼意思?”
一心轉過頭,隔著已經放下的夜視儀,他能看到賽琳娜眼中純粹的困惑,他不由得輕笑了一下:“一個酷炫的開場白...算了,沒什麼,我們出發吧。”
賽琳娜顯然沒能理解這種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幽默”,隻是眨了眨眼,將之歸類為“閣下某些難以理解的儀式感”,便不再追問。
兩人再次在雪夜的屋頂上穿行,轉為灰白色的pvs隱蔽鬥篷讓一心幾乎與雪景融為一體,而賽琳娜的白甲也成了絕佳的自然偽裝。
當他們抵達能夠俯瞰碼頭區的那座教堂鐘樓時,一心注意到,在金鉤商會倉庫所在的泊位旁,停靠著一艘中等體型的貨船,船身的積雪還不算太厚,顯然是今日晚些才抵達的。
“哦?看來今天還有新貨到港...”一心壓低聲音,語氣裡帶上了一絲玩味,“這倒是剛好了,不知道那位夫人看到我們額外‘清理’了這麼多存貨,能不能多給我點獎金。”
賽琳娜對於“獎金”並無概念,但她聽出了一心語氣中的輕鬆,這讓她緊繃的神經也略微放鬆了些許。
根據預案,兩人再次來到了那堵三米高的石砌圍牆外。
與前夜不同,這一次,賽琳娜停在了牆根的陰影裡。
“按計劃,”他低聲重複了一遍預案,“你在這裡等著。如果裡麵出現什麼意外,鬨出太大動靜,或者超過預定時間我沒出來,你就以審判官的身份,光明正大地來‘抓捕’我這個形跡可疑的‘竊賊’。”
這是他們商量好的後手。聖銀教廷審判官的身份,在自由市同盟依然具有一定的威懾力,足以製造混亂,為他創造脫身的機會。
賽琳娜沉默地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用厚布包裹的聖裁之矛,冰藍色的右眼在雪光映襯下,顯得愈發銳利。
一心隨即再次憑借外骨骼的助力翻上牆頭,再如同一片雪花般悄然落入院內。
港區門口那兩個抱著長戟的守衛縮在燈下,不停地跺著腳,呼出的白氣清晰可見。新增的貨船意味著人手可能也有所增加,但基本的布局未變。
根據計劃,北麵靠水方向通往二層的木質樓梯,是他的預定入口。
這意味著他需要橫穿整個倉庫的南側和東側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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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成了他最好的掩護,但他必須精確計算守衛巡邏的間隙,利用他們視線被雪花乾擾、更傾向於躲在避風處的心理,在雪地上留下儘可能少且短暫的痕跡。
他壓低身體,pvs鬥篷的光學迷彩在雪夜環境中效果卓越,讓他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
途中,一名提著油燈的守衛搓著手從他對麵的貨堆後轉出。
一心則緊貼著一個巨大的木箱,與陰影完全結合。
守衛嘟囔著“鬼天氣”,縮著脖子,漫不經心地晃了過去,燈籠的光暈掃過一心剛才所在的位置,隻照見一片平整的積雪。
有驚無險。
接近倉庫北側時,一心已經能聽到河水輕輕拍打木樁的聲音。
那座通往二層的木質樓梯就在眼前,上麵也覆蓋著積雪。
確認樓梯上下無人,他如同雪豹般躥上樓梯,動作輕緩,避免木板發出過大的聲響。
樓梯通向二樓一個寬闊的、帶欄杆的木質平台,一扇厚重的木門緊閉著,上麵掛著一把碩大的黃銅鎖。
一心沒有選擇開鎖,而是繞到平台側麵,那裡有一扇用於透氣的小窗,窗欞是木製的。
他拔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探入窗縫。
幾聲極其細微的“哢噠”聲後,窗栓被撥開。他輕輕推開窗戶,一股混合著塵土、貨物和陳年木材的氣息撲麵而來。
此時,一心手裡已經換上rsh7電擊槍,他知道這款武器在冬天效果會大打折扣——探針無法擊穿厚重的衣物。
因此,他的戰術很明確——近身格鬥,然後用電擊槍直接接觸,給他們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