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的身影如同被狂風卷走的落葉,決絕而又倉惶地消失在鐵門之外。
客廳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扇沉重的鐵門仿佛隔開的不是彆墅內外,而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空氣中彌漫著薑湯溫熱的甜香與消毒水冰冷的澀味,也殘留著三個女人之間無聲交鋒後名為“尷尬”的硝煙。
“我……”林夜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他下意識地就想追出去。他不懂那些女人間複雜的彎彎繞繞,他隻知道沈剛把妹妹托付給了他,他就不能讓她帶著眼淚從自己麵前跑走。
然而,他剛邁出一步,腹部那剛剛縫合的傷口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臉色一白,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彆動!”
兩道截然不同卻又同樣充滿擔憂的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來自蘇月霜,清冷如冰,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道來自陸雪,溫軟如水,帶著快要哭出來的急切。
陸雪第一時間衝了過來,想去扶住林夜搖搖欲墜的身體。但在接觸到蘇月霜那冰冷審視的目光時,她像觸電般縮回了手。她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蘇月霜緩緩走上前。她沒有去扶林夜,隻是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按住他想要掙紮的肩膀。她的目光落在他因疼痛而緊繃的腹部,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你的任務是養傷,而不是去追一個鬨脾氣的小姑娘。”
“她不是小姑娘,她是我兄弟的妹妹!”林夜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試圖推開蘇月霜的手。
“正因為她是你兄弟的妹妹,所以你更不能讓她出事。”蘇月霜的邏輯清晰而冷靜。她轉頭對站在一旁待命的王虎命令道,“虎子,派兩個最機靈的人,跟上沈小姐。確保她的安全,把她平安送回學校。記住,是暗中保護,不要讓她發現。”
“是!蘇總!”王虎立刻領命而去。
蘇月霜這才重新將目光投向林夜,那雙漂亮的鳳眸中沒有絲毫的嫉妒和不悅,反而帶著一種讓林夜都為之側目的體諒與大氣。
“林夜,我明白你對戰友的承諾。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讓她一個人在外麵亂跑隻會更危險。我已經讓人去保護她了,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儘快把傷養好。這才是對我們所有人,包括對沈夢最大的負責。”
她的話無懈可擊,既站在了絕對的製高點上,又處處體現著為他著想的“賢惠”。
林夜看著她,因沈夢離去而升起的煩躁和愧疚竟被她這番話撫平了不少。他點了點頭,不再堅持,任由陸雪和蘇月霜一左一右地將他“架”回了沙發上。
……
半小時後王虎的電話打了進來。
沈夢並沒有回學校,而是在彆墅區外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裡呆坐著。王虎的人不敢靠得太近,隻能在遠處守著。
蘇月霜聽完彙報,沉吟了片刻,然後對陸雪說道:“陸小姐,你去把她接回來吧。”
陸雪愣住了:“我?”
“嗯,”蘇月霜點了點頭,語氣自然得仿佛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是女孩子,和她年齡相仿,你去勸她比我們任何人都合適。告訴她,林夜傷得很重,非常擔心她。”
陸雪看著蘇月霜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她隱約感覺到這位女王的用意絕非如此簡單,但她無法拒絕。她點了點頭,默默地換好衣服,走了出去。
當沈夢在便利店裡看到向她走來的陸雪時,眼中充滿了警惕和一絲敵意。
然而陸雪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她隻是在沈夢對麵坐下,紅著眼圈,輕聲說了一句:“沈小姐,林夜哥的傷口又裂開了,正在流血。他很擔心你。”
“流血”這兩個字像一把尖刀,瞬間刺穿了沈夢所有的偽裝和倔強。
她最終還是跟著陸雪回來了。
……
午餐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由頂級私廚精心烹製的菜肴,但沒有一個人有心思動筷。
蘇月霜作為女主人,展現出了驚人的氣度和風範。她沒有給沈夢任何難堪,反而溫和地向她解釋了當前彆墅麵臨的危險處境,並真誠地感謝她對林夜的關心。
她越是這樣完美得體,越是這樣無懈可擊,沈夢就越是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自卑。
蘇月霜就像一個真正執掌後宮的皇後。她用寬容與大度輕描淡寫地化解了一場來自“嬪妃”的幼稚挑釁。她用這種方式不動聲色地向所有人宣示了自己無可撼動的“正宮”地位。
席間,陸雪幾乎沒有說話。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林夜身上。
她會自然而然地為林夜夾掉魚刺,會把湯吹涼了再遞到他手邊,會在他皺眉時立刻遞上紙巾。
那份融入生活細節的溫柔與默契,像一根根細密的針,紮得沈夢的心千瘡百孔。
而蘇月霜則完全是另一個畫風。她會和林夜討論著反擊奧羅拉資本的商業策略,會就某個安防漏洞的細節與他進行專業的辯論。他們之間那種思想上的碰撞、靈魂上的共鳴,是另一個沈夢完全無法企及也無法聽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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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王,一個天使。
一個執掌著他的事業與未來。
一個守護著他的身體與日常。
她們就像兩塊完美的拚圖,與林夜共同構成了一個牢不可破而完整的世界。
而她沈夢呢?
她坐在這裡,就像一個不小心闖入彆人全家福照片裡的路人,尷尬、多餘、格格不入。
她終於明白,自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