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從未如此漫長。
那扇隔絕了客廳與外界的厚重房門如同一道天塹,將三個人的世界切割成了兩半。
門外是地獄般的煎熬。
林夜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僵硬地站在冰冷的走廊上。他沒有去自己的房間,也沒有去安慰那個同樣失魂落魄的女孩。他隻是那麼站著一動不動,任由那股足以將他徹底淹沒的愧疚和無力感如同最惡毒的毒蛇,瘋狂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
陸雪則蜷縮在走廊儘頭的角落裡,將自己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她不敢哭出聲,隻能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臂,任由牙齒將細嫩的皮膚咬破,用肉體上的疼痛來壓抑那股即將讓她徹底崩潰的心碎與恐懼。
她毀了這一切。
是她親手毀掉了林夜哥和蘇總之間那份本該完美無瑕的愛情。
她是罪人。
門內是女王的煉獄。
蘇月霜就那麼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空無一人的奢華客廳裡,從深夜坐到黎明。
她沒有再流一滴眼淚,也沒有再發出一聲嘶吼。她隻是那麼靜靜地坐著,大腦卻以一種近乎自殘的冷靜瘋狂運轉。
分手嗎?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的瞬間,一股如同被活生生剜心般的劇痛便讓她幾乎窒息!
不!
她做不到!
她可以失去天美集團,可以失去所有的財富和地位,但她唯獨不能失去這個男人!
這個為了她可以單槍匹馬闖入龍潭虎穴,可以引爆整座工廠與敵人同歸於儘的男人!他早已不是她的保鏢,不是她的情人,而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早已融入骨血的另一半!
那麼,趕走陸雪?
這個念頭同樣讓她感到一陣煩躁與無力。
她可以輕易地用一百種方式讓這個女孩從世界上消失。但她知道,她不能。
因為是這個女孩在所有人都放棄的時候,用一種連科學都無法解釋的奇跡,將她的男人從死神的鐮刀下搶了回來。
趕走她就等於親手在林夜的心裡插上一根永遠也拔不掉的毒刺。那份愧疚和虧欠將會成為他們之間一道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日日夜夜地折磨著他,也折磨著她。
最終,這個驕傲的女王會發現,她贏了名分,卻輸掉了他的心。
那麼,剩下的選擇隻有一個了。
一個讓她感到屈辱、讓她感到心酸、讓她所有關於愛情的完美潔癖都在瞬間被擊得粉碎的選擇。
一個屬於女王最痛苦也最理智的選擇。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窗,為這間冰冷的客廳鍍上一層虛幻的金色時,蘇月霜緩緩地、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那雙因一夜未眠而布滿血絲的鳳眸中,所有的悲傷、憤怒和掙紮都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一種萬物凋零之後,在廢墟之上重建秩序的絕對冷靜。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早已被淚水浸濕而變得褶皺的真絲睡袍,挺直了那依舊高傲的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了這間囚禁了她一夜的煉獄。
餐廳裡,氣氛壓抑得如同等待最後審判的刑場。
林夜和陸雪一夜未眠,如同兩個即將被宣判死刑的囚犯,忐忑不安地坐在餐桌的兩端。
當看到蘇月霜那張蒼白如紙卻又平靜得可怕的臉出現在餐廳門口時,兩人的心臟都在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來了。
最後的審判終於來了。
蘇月霜沒有看他們,隻是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她為自己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將目光緩緩投向了那兩個臉色同樣慘白、身體僵硬的男女。
“我考慮了一夜。”
她的聲音很輕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準地剖開了這個房間裡所有的偽裝。
“分手,我做不到。”
聽到這句話,林夜和陸雪那顆早已懸到嗓子眼的心猛地一鬆,但還沒等他們鬆一口氣,蘇月霜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再次如墜冰窟。
“但是,林夜,陸雪,你們要記住。”
她的目光如同兩柄最鋒利的冰刀,先是死死地鎖定在林夜的臉上,然後又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緩緩落在了那個早已嚇得渾身發抖的女孩身上。
“我,蘇月霜,不是聖人,更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欺辱的傻瓜。我的妥協是有代價的。而且,這個代價會很昂貴。”
她緩緩伸出第一根纖細如玉的手指,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冰冷而又決絕的弧線。
“第一,從今天起,對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而言,我,蘇月霜,永遠是你林夜唯一的、公開的合法伴侶。無論是你的家人、你的戰友,還是媒體、公眾。這一點不容置疑,更不容挑戰。你能做到嗎?”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林夜。
林夜的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他看著蘇月霜那雙平靜鳳眸深處隱藏的巨大痛苦和最後一絲驕傲,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愧疚和心疼瞬間淹沒了他!
他知道,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維護著她作為女王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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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我……能做到。”
蘇月霜的目光沒有絲毫停留,她緩緩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這一次,那冰冷的指尖對準了陸雪。
“第二,陸雪。”
被點到名字的瞬間,陸雪的身體猛地一顫,像一隻受驚的小鹿,眼中充滿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