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侯有疾,醫和視之,是謂近女色,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誌。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內熱蠱惑之疾……”——《東坡誌林》
所以。
花邪其實是一種病。
一眾……技術工作者們,最害怕的病。
並沒有人真的叫做花邪。
隻是沒人知道她的名字,所有人都叫她花邪。
在八大胡同裡,像她一樣被拐來的孩子有很多,但像她一樣醜的確實找不出來幾個。
這些被拐賣來的小孩在老鴇那裡很受歡迎。
主要工作是伺候花柳巷的姑娘。
畢竟花不了幾個錢,養起來也不費多少糧食。
長大以後,若是出落的有些姿色,就可以當姑娘了。
但花邪不同,她沒有這個好運。
她長得乾瘦,又醜。
老鴇認定她沒有成為姑娘的潛質。
所以不管是老鴇還是姑娘,甚至是客人,都對她非打即罵,當她連條狗都不如。
她住在街角的小窩棚裡,每天起床一般是老鴇一盆冷水潑進去。
既能叫醒她,又能給她洗洗。
與她同住的是一個被拐來的小男娃子。比她小兩歲,也比她便宜兩塊錢
乾的是端尿罐的活,比花邪還臟。
那些客人夜宿若是想要撒泡尿,就會高呼一聲小解!
小男娃就會抱著尿罐過去。
久而久之。
小解成了他的名字。
兩個娃子就這麼住在一起。
久而久之,關係就好了起來。
客人打趣:“咦,虱子配棘子不知道怎麼寫,大概是這個讀法,意思是臭蟲)還怪般配嘞。”
小解,花邪。
花柳巷裡如同虱子和棘子的存在。
人碾不碾死它們,純粹是看它們有沒有膈應到自己。
那是年三十的早上。
一位姑娘送走了個熟客。
一夜翻雲覆雨後腹中有些饑餓,就拿錢讓花邪去買兩塊燒餅。
花邪點頭應下,從地上撿起錢跑出去在街上找燒餅小販。
按說,花柳巷的小吃還是很多的。
尤其是早上。
各個飯館還未開火,想要果腹就隻能指望這些小攤販。
可這天早上。
天上飄著毛毛的雪。
賣燒餅的走的慢,還沒來這條巷子。
花邪光著腳在雪地裡跑了好幾條街。
終於算是找到了賣燒餅的。
天氣冷。
路又有些遠。
花邪怕燒餅在路上涼了,就把燒餅塞在自己的衣服裡一路跑了回去。
進了屋。
花邪將燒餅遞給姑娘。
姑娘一把就將她推倒在地,沒好氣的罵道:“買個燒餅跑那麼遠!養你是乾啥吃的!”
被凍僵的身子摔在地上。
摔得花邪生疼。
癱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沒緩過來。
姑娘吃了兩口就止住了動作,隨後從嘴角中挑出一根頭發。
當場就吐了出來。
於是,姑娘將燒餅丟在了嘔吐物裡,把花邪喚到床邊,又賞了她幾個耳光。
或許是躺在床上不好發力,扇了幾下,姑娘扇不動了。
囑咐花邪將地上的東西打掃乾淨,便裹著被子,窩了滿肚子的火睡了。
看姑娘睡著。
花邪小心翼翼的蹲下,將嘔吐物裡的燒餅撿了起來,掐了指甲蓋那麼大的一塊燒餅塞進了嘴裡。
花邪的眼睛亮了。
她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於是將剩下的燒餅塞進懷裡藏著,又小聲的把地上的嘔吐物打掃乾淨。
回到小窩棚裡。
小解也倒完了尿。
兩人依偎在一起睡了。
年三十的夜裡。
花柳巷沒生意了。
老鴇和一眾姑娘們聚在一起分賬包餃子,也算是過年了。
他們在屋裡熱鬨著。
小解睡不住,餓的實在不行了。
怯生生的敲開門,告訴老鴇今天沒給他們吃飯。
老鴇皺了皺眉,一腳將小解踹翻在地。
我的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一點活都沒乾還想吃飯?
雞食沒了。
先餓一天吧。
雪地裡。
小解顫顫巍巍的站起向自己的窩棚走去。
窩棚簾子被掀開。
寒風刺骨。
花邪被凍醒了。
隨即便被小解告知,今天不會給他倆吃飯了。
花邪笑著從懷裡掏出那塊涼透的燒餅。
小解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花邪將燒餅分成兩半,遞給小解一塊。
眼見小解張大嘴就要咬下去,花邪連忙將他製止。
“這個東西,可好吃嘍,要慢點吃,吃過嘍就再也吃不到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