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說過，《九轉玄功》重意不重形，重在感悟。可我卡在這第一轉巔峰這麼久，千斤之力是有了，護體金光也能亮瞎狗眼，可這第二轉的‘百脈通明’，到底是個什麼感覺？我咋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說，道在何處？難道就在這紅塵俗世裡，在這些麻煩事兒裡？”
他像是在問師父，又像是在問自己。
夜風吹過，拂動他額前的發絲，帶來遠處隱約的蟲鳴。
墳塋沉默，唯有月光無聲傾瀉。
口中那茶香餘韻未散，一股清氣仿佛自丹田升起，遊走四肢百骸，讓他心思愈發澄澈。
柳柒的思緒飄了很遠。
他想起了下山後的種種……
初遇黃三的荒誕
牛家鋪子鎮麵對紅衣女鬼的艱難
林家一眾“孝子賢孫”和那隻狐妖。
時也，命也。
天地之間似有公道。
軍營裡高磊明的嚴厲和柏劍的默默關照。
鬼域中與戰友並肩作戰的熱血。
柏劍犧牲時的悲慟，高磊明斷臂時的決絕……
以及今天。
麵對世俗規則時的無力與最終依靠規則取勝的恍然。
種種畫麵，喜怒哀樂，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流轉。
那杯好茶帶來的清涼氣息，仿佛一種媒介，讓他紛亂的思緒漸漸沉澱、清晰。
“……力量，到底是為了什麼？”
柳柒喃喃自語：“僅僅是為了揍人，為了還債嗎？還是為了……能在想守護什麼的時候，有能力，也有方法，去守住它？”
可是，守不住啊。
忽然
他腦海中閃過師父羽化前說的最後一番看似不著邊際的話：
“柒兒啊，山下的世界，很大，也很小。大在人心紛繁，小在道理相通。道家有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何為自然？非是躲進深山老林就叫自然？紅塵萬丈，亦是自然。在其中經曆、感受、明悟，知曉自身之渺小，亦知曉自身之可為，方能……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
當時他聽得雲裡霧裡，隻覺得師父又在故弄玄虛。
可在此刻，
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裡，
在經曆了這數月來的紅塵翻滾，
在品味了師父留下的這盞清茶之後，
這番話連同今日的感悟，如同一道清泉，驟然衝開了他心中的塊壘！
“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
柳柒重複著這句話。
見自己，是明心見性，知曉本心。
即使打不過，他也會為了那些不相乾的人儘最大的努力。
那期間，自己就不怕死嗎？
柳柒有些迷茫的問了問自己。
得到的答案是。
怕。
怎麼不怕？
但當時……顧不上怕。就像手腳碰到火會縮回，哪還來得及想疼不疼
他隻記得自己就是不爽，就是想管。
理性在那一刻睡著了，跳出來的是另一個自己。
見天地，是認知世界的廣闊。
而他自下山以來，也算是遇見了各種妖魔鬼怪，世俗規則。
見眾生，是體會他人的悲喜與因果。
南山女鬼的愛與怨。
林家眾人的不孝與林白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