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揚起的塵土漸漸落定，聯盟辦公室的燈光卻亮到了後半夜。顧衍鋪開一張新的廠房設計草圖，指尖沿著標注的“檢測區”“加工區”滑動：“咱們得把無菌車間放在最裡側，原材料和成品通道分開，避免交叉汙染。”蘇景妧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一邊補充：“還要留出自卸車的停靠位，上次卸貨時貨車堵在村口，耽誤了不少時間。”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帶著草圖去找鎮裡的規劃部門，負責審批的王主任翻看著圖紙，又聽說他們要建標準化農產品加工廠房，當即表態：“你們這項目符合鄉村振興的扶持政策，我們會儘快幫你們走流程，還能申請一部分建設補貼。”這消息傳回聯盟，農戶們比接到出口訂單時更興奮，李嬸拉著蘇景妧的手說：“以後咱們加工自家的東西，再也不用臨時湊場地了，這心裡踏實！”
可廠房建設剛敲定，新的挑戰又找上門來，縣裡的農技站打來電話，說他們培育的晚稻新品種“湘晚秈17號”抗病性強、米質優，適合做高端有機米，但需要提前三個月預訂稻種，還得配套使用專用的有機肥，顧衍算了筆賬，新品種的成本比普通稻種高兩成，但收購價能翻一倍，長遠來看劃算，可不少農戶犯了嘀咕，張叔就擔心：“萬一種不好，一年的功夫不就白費了？”
蘇景妧沒急著說服大家，而是聯係了農技站的專家，邀請對方來村裡開講座，專家帶著新稻種的樣品和種植手冊，現場演示如何判斷土壤肥力、如何防治病蟲害，還承諾生長期會定期來村裡指導，講座結束後，蘇景妧又組織農戶們去鄰縣的示範基地參觀，看著田裡沉甸甸的稻穗，和基地農戶手裡厚厚的收益賬本，大家終於鬆了口。老周第一個報名：“我家那五畝地，全種新品種！”
訂完稻種，顧衍又盯上了有機肥的供應，他對比了好幾家廠商，發現鄰市的一家生物肥廠不僅價格實惠，還能提供免費的土壤檢測服務，可對方要求一次性訂夠五十噸，聯盟目前的需求量隻有二十噸，蘇景妧又想起了上次拚單包裝的辦法，她聯係了周邊兩個種糧合作社，三家一起訂了一百噸，不僅拿到了更低的批發價，還爭取到了送貨上門的服務。
忙完這些，已是深秋，田埂上的野草開始泛黃，蘇景妧和顧衍卻趁著農閒，帶著聯盟的年輕人去市裡參加農產品展銷會，他們把有機大米、花生醬和剛試做的紅薯乾禮盒擺上展台，還播放了村裡種植、加工的紀錄片，不少采購商駐足詢問，其中一家連鎖超市的采購經理當場簽下了每月兩百箱的訂單，還約定下次來村裡考察，打算把聯盟作為長期供貨基地。
返程的路上，顧衍看著車窗外掠過的田野，忽然對蘇景妧說：“明年春天，咱們再把稻田旁邊的荒坡利用起來，種上果樹，搞‘稻果套種’，既能提高土地利用率，又能吸引遊客來采摘。”蘇景妧笑著點頭，手裡摩挲著展銷會上收到的名片，晚風從車窗吹進來，帶著淡淡的稻花香，她知道，這條從田埂延伸出去的路，正變得越來越寬。
展銷會回來的第二天，顧衍就拉著蘇景妧去了鎮裡的農業技術推廣站，站長老劉聽說他們想在荒坡種果樹搞“稻果套種”，立刻從書架上翻出幾本厚厚的品種手冊：“你們這荒坡土層薄、光照足，適合種早熟櫻桃和晚熟梨，既能錯開采摘期，又不跟水稻生長期搶人力。”說著還拿出去年的產量報告，“鄰鎮種這兩個品種，第三年就回本，遊客采摘的溢價能比批發高三成。”
兩人抱著手冊回村，第一件事就是去荒坡實地查看，這片荒坡在稻田西側，雜草長得比人高，腳下的土塊一捏就碎，顧衍蹲下來抓了把土，在手裡搓了搓：“得先改良土壤，不然果樹紮不了深根。”蘇景妧則掏出手機拍照，標記出幾處坡度較緩的區域：“這裡可以修采摘步道，那邊靠近路邊，能建個小停車場。”
可消息傳到農戶耳朵裡，反對的聲音比當初訂新品種稻種時還大，老周拿著鋤頭站在坡上，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這荒坡多少年沒人管了，種果樹得先除草、翻土，還得買樹苗、拉水管，得投多少錢？萬一遊客不來，這不白扔錢嗎？”好幾戶農戶跟著點頭，張叔也小聲說：“家裡的地都忙不過來，哪有功夫管果樹？”
蘇景妧沒急著辯解，而是聯係了老劉，請他帶著果苗樣品再來村裡一趟，那天下午，聯盟辦公室擠滿了人，老劉把櫻桃苗和梨樹苗擺到桌上，又打開手機裡的種植基地視頻：“這兩種果樹都是矮化品種，不用爬高摘果，日常修剪、施肥兩個人就能管十畝地。”他還算了筆細賬，“每畝地種苗、肥料、水管算下來一千五，政府對特色種植還有每畝兩百的補貼，你們實際投入也就一千三，掛果後摘一次櫻桃就能收回成本。”
顧衍趁機補充：“到時候咱們成立采摘服務隊，按天給大家算工錢，不耽誤家裡種水稻。”他還提議，荒坡按農戶入股的方式分配，投入多的多占收益，不願投錢的也能出人力換股份，李嬸第一個鬆口：“我家那口子閒不住，出人力換股份行不？”這話一出，不少農戶也動了心，老周沉默了半天，終於拍板：“我家入兩畝地的股，錢我來出！”
解決了農戶的顧慮，兩人又忙著跑手續，鎮裡的自然資源所聽說他們要改造荒坡發展農業，很快就批了用地手續，還幫他們聯係了土壤改良的專業團隊，改良團隊來的那天，幾輛拖拉機拉著有機肥往荒坡運，農戶們也拿著鋤頭來幫忙除草，田埂上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鬨，顧衍跟著團隊學測土壤酸堿度，蘇景妧則在旁邊記錄，時不時跟農戶交代哪些區域要重點施肥。
樹苗運到的那天，剛好是周末，聯盟的年輕人和農戶們一起動手栽樹，老劉也特意趕來指導，教大家如何定根、澆水，還在每棵樹苗上掛了編號牌，方便後續管理，蘇景妧站在坡上，看著一排排樹苗立起來，顧衍走過來遞給她一瓶水：“明年春天，這坡上就能開花了。”蘇景妧笑著點頭，風裡帶著泥土的清香，她仿佛已經看到了來年春天，遊客們在果樹下采摘的熱鬨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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