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宵節，溪田的雪開始化了，田埂邊的草尖冒出了嫩黃的芽，蘇景妧和顧衍踩著融雪去看之前規劃的棧道選址，腳下的泥土沾著濕氣，偶爾能看見去年油菜稈留下的根茬，“就從觀景台往田中間修，順著田埂的弧度走，這樣不擋著村民種地。”顧衍蹲下來，用樹枝在雪地上畫著路線，蘇景妧則在旁邊記筆記，忽然發現遠處的竹編房頂上，幾隻燕子正忙著搭窩——春天要來了。
棧道動工那天，村民們都來幫忙，老陳帶著人挖地基，張嬸和幾個阿姨送茶水，連孩子們都拿著小鏟子，幫著清理田埂邊的碎石，蘇景妧給大家分剛烤好的紅薯，顧衍則跟著木工師傅學鋸木板，木屑落在融雪的泥土裡，很快就被吸得沒了影，“以前總覺得修棧道是城裡人的事，沒想到咱溪田也能有。”老周擦著汗，看著漸漸成型的棧道框架，眼裡滿是稀罕。
三月初的時候，油菜田又冒出了新綠，棧道的木板也鋪得差不多了，顧衍在棧道旁裝小燈的時候，蘇景妧正對著手機直播——官方賬號的粉絲已經漲到了幾萬，常有網友問“溪田的油菜花開了沒”。“再過半個月就能開花了，”她對著鏡頭晃了晃田埂邊的花苞，“到時候棧道上會掛滿燈籠，晚上來走特彆美。”直播沒結束，就有好幾個網友訂了三月的民宿，顧衍笑著湊過來：“看來今年的花海，要比去年更熱鬨。”
開花前的那幾天，攝影師男生又帶著團隊來了，這次他不僅要拍花海，還要拍村民們準備賞花季的日常：張叔在竹編房裡趕製小竹籃當伴手禮，老周忙著搖蜜，連妞妞都跟著媽媽學做油菜花香囊，鏡頭裡，蘇景妧幫顧衍在棧道上掛燈籠，紅燈籠襯著嫩綠的油菜葉，顧衍伸手幫她拂掉肩上的竹絲，兩人的笑落在鏡頭裡，攝影師悄悄按下了快門。
油菜花開的那天，溪田來了好多客人，棧道上擠滿了拍照的人，竹編房裡的手工課坐滿了孩子，老周的蜂蜜攤前排起了隊，蘇景妧站在觀景台，看著漫山遍野的金黃，顧衍走過來，遞給她一杯剛泡的油菜花蜜茶，“你看，”他指著田埂上的客人和村民，“大家都在為溪田的春天忙，這才是最好的樣子。”蘇景妧抿了口茶，甜味裡帶著花香，忽然想起一開始，這片田還隻有零星的油菜，如今卻成了所有人的期待。
傍晚的時候，棧道上的燈亮了，暖黃的光順著棧道繞著花海，像給金黃的毯子鑲了圈金邊。客人們在棧道上散步，孩子們追著燈籠跑，村民們坐在田埂邊聊天，偶爾有蜜蜂落在燈旁，又嗡嗡地飛向花海，蘇景妧靠在顧衍肩上，看著眼前的熱鬨，輕聲說：“原來並肩走了這麼久，已經陪溪田過了這麼多春天。”
顧衍拉起她的手，指尖蹭過她手心因掛燈籠磨出的紅印，輕聲應著：“以後還要陪它過更多春天，看更多花開。”
田埂上的腳印又多了一串，這次沾著花香和燈籠的暖，溪田的春天，從來都不是隻有油菜花開——是並肩的人，是熱鬨的日子，是每一個為這片土地付出的人，一起把春天，釀成了最甜的模樣。
油菜花海謝幕時，溪田沒跟著沉寂。蘇景妧和顧衍把遊客留下的花田照片洗出來，貼滿了民宿大堂的照片牆，照片裡有老人牽著孩子的笑，有情侶倚著棧道的剪影，還有張叔手裡沒編完的竹籃，老周路過時總湊著看，指著一張他搖蜜的照片跟客人說：“這是今年頭茬蜜，甜得很。”
沒過多久，縣裡的農技員來了，蹲在田埂上跟老陳聊了半晌，最後定了在溪田試種富硒水稻，消息傳開那天，村民們聚在民宿院裡商量，張嬸抱著剛編好的稻穗形狀掛飾說：“等稻子熟了，我編些小稻草人，掛在田埂邊當景致。”顧衍把水稻種植的注意事項整理成小冊子，蘇景妧則在直播裡跟網友預告：“秋天來溪田，能看金黃的稻浪，還能體驗收割呢。”
七月的溪田浸在暑氣裡，稻苗長得齊腰高，風一吹就漾起綠波，蘇景妧跟著老陳學巡田，褲腳沾了泥也不在意，顧衍則在棧道旁加了幾處歇腳的木凳，凳麵刻著“溪田人家”的字樣，有天傍晚，兩人踩著夕陽往回走，看見妞妞帶著幾個孩子在田埂邊撿田螺，手裡的小竹籃滿得快溢出來，妞妞仰頭喊：“蘇姐姐，顧哥哥，晚上來我家吃田螺呀！”
九月初，稻穗開始泛黃，蘇景妧提前在網上發起了“稻田認養”活動，沒幾天就被訂出去二十多畝，認養的客人有的周末來澆水，有的托村民幫忙照看，竹編房裡多了好些寫著名字的小木牌，張叔把它們掛在對應的稻田邊，遠遠看去像串在綠毯上的小燈籠，顧衍忙著調試無人機，打算等收割時給客人拍稻田全景，蘇景妧則跟著張嬸學做米糕，蒸好的米糕裹上桂花糖，甜香飄出老遠。
收割那天，溪田熱鬨得像過年，認養的客人帶著家人來割稻，孩子們舉著小鐮刀學得有模有樣，老陳站在田埂上指導，顧衍操控著無人機在天上飛，蘇景妧則在田邊支起桌子，煮著剛收的新米粥。中午吃飯時，大家圍坐在稻垛旁，就著鹹菜喝米粥，老周說：“這粥比城裡的山珍海味還香。”蘇景妧看著眼前的人，忽然覺得，溪田的秋天和春天一樣好，都是熱熱鬨鬨、滿滿當當的。
稻子收完後，蘇景妧和顧衍把一部分新米送給了村裡的老人，剩下的做成了禮盒，放在民宿的特產架上，有天晚上，兩人坐在竹編房裡算賬，顧衍翻著賬本說：“今年的收入比去年多了不少，咱們可以把村頭的舊橋修一修。”蘇景妧點頭，看著窗外的月光灑在田埂上，忽然想起正月裡的雪、三月的花海，還有此刻滿院的稻花香。
顧衍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看著她說：“明年，咱們再種些果樹，讓溪田四季都有景致。”蘇景妧笑著應好，低頭看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鋸木板、修棧道、搬稻穗磨出來的，和她手心的繭一樣，都是屬於溪田的印記。
田埂上的風又吹來了，帶著稻穗的清香，蘇景妧知道，溪田的故事還沒完，她和顧衍的並肩，也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而那些關於春天的約定、秋天的收獲，都會變成新的腳印，留在這片越來越熱鬨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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