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田的夏雨總來得急,前一刻還是晴空萬裡,下一秒就烏雲滾過山頭,風裹著雨點兒砸在葡萄葉上,“劈啪”聲瞬間蓋過了書屋裡的讀詩聲,蘇景妧剛合上書,就看見妞妞扒著窗沿急得紅了眼:“我的西瓜苗!還在院子裡呢!”
話音未落,幾個孩子已經衝了出去,顧衍連忙抓起門邊的塑料布跟上,院角那片小苗圃裡,十幾株西瓜苗剛長出兩片子葉,此刻正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泥土順著水流往低處淌,“彆慌,咱們先把苗扶起來!”顧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歪倒的瓜苗扶正,蘇景妧和孩子們則扯著塑料布搭臨時雨棚,手指被雨澆得冰涼也顧不上。
“這邊的土要壓實點,不然根會露出來!”老周扛著鐵鍬跑進來,褲腳卷到膝蓋,濺滿了泥點,他挖了幾鍬濕潤的新土,繞著每株瓜苗培了個小土堆:“這樣能護住根,還能擋點水。”村民們也陸續趕來,有的拿來竹片幫著固定塑料布,有的回家抱來乾草,鋪在瓜苗周圍吸水,原本慌亂的小院,頓時被此起彼伏的招呼聲填滿。
雨下了近一個小時才漸小,烏雲散開時,天邊掛起道淡淡的彩虹,孩子們圍著苗圃探頭看,發現大部分瓜苗都立住了,隻有兩株最瘦小的蔫了葉子,妞妞蹲在那兩株苗前,手指頭輕輕碰了碰葉片,小聲說:“它們會不會活不下來呀?”
老周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咱們給它們多加點‘營養’試試。”他拉著孩子們去書屋翻種植手冊,指著“幼苗養護”那一頁:“看見沒?蔫了的苗可以澆點稀釋的淘米水,再用碎葉子蓋在土上保墒。”孩子們立刻行動起來,有的回家要淘米水,有的去葡萄架下撿落葉,連最小的孩子都學著大人的樣子,把碎葉輕輕鋪在土麵上。
接下來的幾天,孩子們每天都來苗圃澆水、觀察,蘇景妧和顧衍也陪著他們記錄瓜苗的變化,直到第三天清晨,妞妞舉著一片新冒出來的嫩黃小葉子,衝進書屋大喊:“活了!那兩株苗都長新葉啦!”大家跑出去看,果然見那兩株原本蔫掉的瓜苗,頂著小小的新葉立在陽光下,像舉著兩枚小小的綠旗子。
老周看著孩子們雀躍的模樣,翻著手裡的種植手冊笑:“這書不僅教咱們種莊稼,還教孩子們怎麼護著小生命,值了!”顧衍把孩子們的觀察日記整理好,貼在書屋的“成長牆”上,旁邊還掛著那兩株瓜苗的照片,蘇景妧端來切好的西瓜,紅色的果肉裹著甜汁,孩子們邊吃邊說要等自己的瓜苗結西瓜,要請所有人來嘗。
夕陽落在葡萄架上,把葉子染成暖橙色,風一吹,葉片沙沙響,像是在附和孩子們的笑聲,顧衍握住蘇景妧的手,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兩人看著眼前忙碌又熱鬨的景象,忽然覺得,那些一起扛過的風雨、一起守護的小希望,比任何風景都更讓人安心——溪田的日子,就是這樣在一次次互相幫扶裡,長出了滿溢的溫柔與盼頭。
溪田的秋來得悄無聲息,先是葡萄架的葉子邊緣染了淺黃,再是田埂上的狗尾巴草結了毛茸茸的籽,連書屋窗台上的向日葵,都沉甸甸地垂著花盤,把陽光都收進了飽滿的籽實裡。
這天清晨,顧衍剛把新到的一批農技雜誌擺上書架,老周就揣著個布袋子進了門,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了“顧小子、圓圓,你們看!”他把布袋子往桌上一倒,金黃的麥粒滾出來,顆顆飽滿,在晨光裡泛著亮,“按手冊上寫的晚播技術種的小麥,頭一茬就收了這麼多!我留了些最好的,給書屋磨成麵粉,以後孩子們來上課,能煮麥仁粥喝。”
蘇景妧拿起一粒麥子放在手心,指尖能觸到細密的紋路,心裡跟著暖起來:“這粥肯定香!咱們明天就煮,再讓妞妞他們嘗嘗自己種的東西是什麼味道。”正說著,院門外傳來孩子們的喧鬨聲,妞妞領著幾個夥伴跑進來,每人手裡都捧著個小布包,裡麵裝著曬乾的野花、磨圓的鵝卵石,還有幾顆自己種的西瓜籽——夏天那批西瓜苗結了三個小西瓜,孩子們舍不得吃,特意留了籽,說要等明年再種。
“蘇姐姐,我們想把這些東西放進‘溪田寶藏盒’裡!”妞妞舉著布包,指了指書架最上層那個木盒子,那是顧衍特意做的,用來裝孩子們眼裡“最珍貴的東西”,蘇景妧點頭,踩著凳子把盒子拿下來,孩子們圍過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寶藏”放進去:帶花紋的鵝卵石是“溪水裡的星星”,曬乾的野花是“夏天的香味”,而那幾顆西瓜籽,被妞妞鄭重地放在最中間:“這是明年的希望呀!”
中午煮麥仁粥時,香氣飄滿了整個院子,連路過的遊客都忍不住探頭問,老周乾脆搬了張桌子在葡萄架下,又從家裡端來醃菜、蒸紅薯,邀請大家一起吃,李老師喝著粥,忽然說:“咱們書屋是不是可以辦個‘秋實分享會’?讓村民們都來聊聊今年的收成,孩子們也講講自己種的東西,多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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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讚同,顧衍負責寫通知,用紅筆寫在硬紙板上,貼在村口的老槐樹下;蘇景妧則和孩子們一起,用彩紙做邀請函,畫上麥田、向日葵和西瓜,送給村裡的爺爺奶奶,到了分享會那天,書屋院子裡擠滿了人,村民們帶來了自己種的玉米、南瓜、花生,孩子們則捧著自己的觀察日記,站在小講台上,奶聲奶氣地講著和西瓜苗、小麥的故事。
老周拿著種植手冊,給大家講今年種小麥的經驗,還把手冊裡重要的頁麵折起來,說要借給有需要的村民;旁邊的王嬸則說,照著手冊裡的方法種的白菜,長得又大又嫩,已經醃了好幾壇酸菜,要分給大家嘗,蘇景妧和顧衍忙著給大家添粥、遞水果,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景象,忽然覺得,這書屋就像一顆種子,不僅長出了知識,還長出了連接彼此的溫柔,讓溪田的日子,在一粥一飯、一言一語裡,變得越來越紮實。
夕陽西下時,分享會才結束,村民們帶著彼此贈送的食物離開,孩子們則在院子裡追著大黃跑,笑聲落在鋪滿落葉的地上,又彈起來,混著晚風裡的麥香,成了溪田秋天最動人的聲音,顧衍把“溪田寶藏盒”放回書架,蘇景妧靠在他身邊,看著盒子裡那些小小的“寶藏”,輕聲說:“明年春天,咱們再種些新東西吧。”顧衍點頭,握住她的手,眼裡滿是笑意:“好啊,種什麼都好,隻要和你一起,和溪田的大家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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