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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青丘獨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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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的日子,以一種令人窒息的方式“正常”起來。是的,正常。一切都太正常了。典籍庫的燈火徹夜不熄,學者們爭論不休,聲音洪亮,引經據典,每一個音節都精準地落在“被允許”的範疇內。胡清源一黨變得“識時務”了,他們不再公開反對,轉而以一種更狡猾的方式參與進來,他們的質疑變得“學術化”,他們的阻撓變得“程序化”,他們甚至開始讚揚老祖宗的“英明”與林曦林寒)的“貢獻”,隻是那讚揚背後,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針。老祖宗愈發深居簡出,她的意誌通過一道道“完善”的法旨傳達,法旨措辭嚴謹,邏輯縝密,無懈可擊,充滿了對“族群未來”的“深切關懷”和對“歸墟威脅”的“清醒認知”。胡靈兒的劍法日益精進,她對林曦的依賴與日俱增,她的笑容甜美,她的關懷無微不至,她完美地扮演著一個沐浴在“變革春風”中、對“引路人”充滿感激的狐族貴女角色。

一切都在“修正”。一切都在朝著一個“更好”的方向“發展”。

但這“好”,讓林曦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與荒謬。

他坐在棲雲軒的窗前,窗外是永不凋謝的奇花異草,是潺潺流淌的靈泉,是恰到好處的、帶著花香的微風。幾個狐族童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練習最基本的幻形術,失敗,重來,再失敗,再重來,動作標準,神情專注,沒有抱怨,沒有嬉鬨,隻有一種令人不安的、機器般的重複。他們的教習嬤嬤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記錄著每一次“偏差”,然後用一種平板無波的語調進行“指導修正”。

林曦看著這一切。他看得太久,看得太仔細。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的感知。這完美的和諧,這井然的秩序,這蓬勃的“生機”,是不是一個巨大的、精心編織的幻覺?就像伯恩哈德筆下那個不斷粉飾、最終將人逼瘋的城堡?

他的魂力在恢複,甚至比之前更精純。他對“奇點”之卵的感應越發清晰,那卵中的脈動,仿佛孕育著一個宇宙的雛形。星晷古道的坐標在典籍中被反複論證、推演、修正,越來越“精確”,精確到令人絕望。因為那“精確”指向的,是一片更加虛無、更加遙遠的混沌。希望被量化了,被分析了,被解構了,然後變成了一堆冰冷的數據和符號,堆砌在案頭,散發著故紙堆的黴味。

他開始在深夜獨自走入青丘的角落。不是那些被精心修飾過的景點,而是那些被遺忘的、邊緣的地帶。他看見一些年老的狐族,躲在陰暗的洞窟裡,用一種近乎失傳的古調,吟唱著關於愛情、關於離彆、關於背叛的歌謠,歌聲嘶啞,充滿痛苦,與外界那片“祥和”格格不入。他看見被“新政”打壓、如今雖得“撫恤”卻依舊落魄的狐族分支,他們的眼神空洞,對著祖狐殿方向默默行禮,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他看見胡清源的心腹,在深夜秘密聚會,他們的低語不是陰謀,而是一種更可怕的東西——一種對現狀的全盤接受,一種在“規則”內尋求最大利益的、徹底的工具理性計算。

沒有反抗。沒有激情。甚至沒有真正的仇恨。隻有修正。不斷的修正。將一切不合時宜的情感、記憶、棱角,磨平,拋光,嵌入這個巨大的、名為“青丘新生”的機器中,確保它運轉得更加平穩,更加無聲。

他和胡靈兒的相處,也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正確”模式。她按時送來湯藥,陪他研讀典籍,與他切磋功法,聽他講述外界見聞。她總是適時地露出欽佩的眼神,發出恰到好處的驚歎,提出“有建設性”的問題。她的關懷體貼入微,她的舉止無可挑剔。但林曦卻越來越感到一種隔閡。他試圖在她眼中尋找一絲真正的、未經“修正”的情緒——迷茫、憤怒、哪怕是一點點真實的脆弱。但他找到的,隻有被精心調控過的“仰慕”與“依賴”。她像一個被輸入了完美程序的偶人,一舉一動都符合“被拯救者”對“恩人”應有的反應。他甚至開始懷疑,那夜並肩作戰時她眼中閃過的驚恐與決絕,是不是也是這龐大程序運行中的一個臨時bug,早已被“修正”了。

他開始在內心進行一場無休止的、瘋狂的獨白。這獨白沒有聽眾,隻有他自己,以及這無處不在的、令人發瘋的“和諧”。

這地方是個騙局。一個巨大的、精致的、自欺欺人的騙局。他們用“變革”包裝停滯,用“研究”掩蓋無能,用“希望”麻痹絕望。老祖宗不是醒悟了,她隻是換了一種更高效的控製方式。她從絕對的壓製,轉向了絕對的“合理化”。她把反抗的欲望,引導向了無休止的、毫無意義的學術爭論和儀式化的“共商大計”中。她讓所有人都忙著“做事”,從而忘記了思考為什麼要做這些事。高明的暴政。比赤裸的刀劍更可怕的暴政。是思維的暴政。是語言的暴政。

胡清源他們贏了。他們根本沒輸。他們隻是換了個姿勢繼續贏。他們現在成了“顧全大局”的典範,“積極融入新生事物”的榜樣。他們比誰都更懂得如何利用這套新規則。他們才是這套規則真正的受益者。因為他們沒有心。沒有心的人,在任何規則下都能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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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靈兒。可憐的胡靈兒。她可能是最後一個還有機會保留一點真實的人。但她正在被迅速同化。被這溫暖的、柔軟的、無處不在的棉花包裹著,窒息著。她以為獲得了自由,其實隻是換了一個更舒適的牢籠。她對我的感情?那是什麼?是程序設定的依賴?是身處絕境抓住救命稻草的本能?還是……我真的在她心裡留下了什麼?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去確認。因為任何確認的行為,都可能成為這係統對她進行下一輪“修正”的依據。我成了她需要被“修正”的變量之一。多麼可笑。多麼可悲。

我在這裡做什麼?我像個傻子一樣,幫著他們完善這個騙局。我提供的每一個建議,我解讀的每一段古籍,我傳授的每一句法訣,都在加固這個係統。我在幫他們“修正”他們的世界,讓它更完美,更無懈可擊,更……令人絕望。我在用我的知識和力量,親手打造囚禁我自己、囚禁胡靈兒、囚禁所有還有一絲真實渴望的狐族的牢籠。我是同謀。我是最可恥的同謀。

歸墟。歸墟算什麼?外麵的歸墟吞噬物質。這裡的歸墟吞噬靈魂。這裡的歸墟更高級。更徹底。它讓你活著,卻讓你活得像個影子。它給你希望,卻把那希望變成懸在眼前、永遠夠不著的誘餌。它比直接的毀滅更殘忍。

我必須離開。立刻。馬上。再待下去,我會瘋掉。我會被這完美的虛無同化。我會變成他們中的一員,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嘴裡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心裡一片冰冷的死寂。聶小倩還在等我。星螢和豆子還在等我。那個真實的、有血有淚、有痛苦也有歡欣的聊齋世界在等我。而不是這個巨大的、無菌的、令人作嘔的標本盒。

但是……怎麼離開?星晷古道的坐標還是個虛無縹緲的影子。強行破開界障?且不說能否成功,必然會引發衝突,老祖宗絕不會允許我這個“關鍵變量”失控。胡靈兒怎麼辦?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個吃人的完美世界裡?我答應過……我答應過什麼?我甚至不確定我答應的是不是她本人,還是她扮演的那個角色。

荒謬。一切都是荒謬的。我的存在是荒謬的。這場穿越是荒謬的。所謂的使命是荒謬的。愛情是荒謬的。希望是荒謬的。連這無儘的、循環的、逼人發瘋的獨白,也是荒謬的。

林曦猛地站起身,走到院中那棵開著永不凋零的藍色花朵的樹下。他伸出手,觸摸那冰涼滑膩的花瓣。真實的感覺。但這真實,反而加劇了周圍的虛幻感。他運轉魂力,混沌星輝在指尖流轉,強大的力量感充盈全身。但這力量,在這片無形的泥沼中,顯得如此無力。

他抬起頭,望向青丘那輪永遠清冷、永遠完美的月亮。月光如水,洗滌著這個精致絕倫的牢籠。

他必須做出決定。不是為青丘,不是為那虛無縹緲的古道,甚至不是為胡靈兒。而是為他自己。為了他作為一個獨立的、尚未被完全“修正”的魂體,那最後一點不願屈從於荒謬的尊嚴。

他轉身,走向典籍庫。那裡,燈火依舊通明,爭論依舊不休。他要去那裡,不是去參與那場永無止境的、毫無意義的討論。他要去,點燃一場真正的火焰。哪怕這火焰,最終會將他自己,也將這片完美的虛偽,一同焚毀。

修正?不。是時候,來一場徹底的崩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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