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台,乃是這江南水鄉名城中有名的銷金窟,並非尋常青樓,更似一座高級會所。其中多是清倌人,以琴棋書畫、歌舞技藝娛賓,來往的也多是文人墨客、江湖名流,乃至一些不便透露身份的達官貴人。
沈墨與蕭峰步入其中,並未引起太多注意。蕭峰身形魁偉,氣概豪邁,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場,但江湖中奇人異士眾多,倒也並不算太紮眼。沈墨則氣息內斂,五行圓滿後更顯返璞歸真,若非刻意顯露,看上去便如一個頗有氣質的尋常公子。
廳內燈火通明,絲竹悅耳,舞姿曼妙,觥籌交錯間,一派紙醉金迷的景象。然而,沈墨一踏入此地,眉頭便微微蹙起。他那敏銳的神魂感知中,之前捕捉到的那縷隱晦的、引動負麵情緒的精神波動,在這裡變得更為清晰、駁雜,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潛伏在歡聲笑語之下,悄然侵蝕著某些特定目標的心神。
“二弟,此地看似繁華,內裡卻讓人氣息不暢。”蕭峰雖不精於神魂感知,但他身經百戰,對殺氣、惡意等負麵氣息有著野獸般的直覺。他感覺這暖香馥鬱的大廳裡,潛藏著一種令人不喜的陰冷。
“嗯,那東西就在這裡,而且……似乎剛剛完成了一次‘進食’。”沈墨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二樓一間垂著珠簾的雅室方向。那股令人不適的精神殘留,正從那個方向隱隱散發出來。
兩人並未直接闖上去,沈墨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壺清酒,看似在欣賞歌舞,實則神魂之力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蔓延開來,仔細分辨著那精神波動的來源與性質。
他“聽”到了許多雜念:有文人附庸風雅的虛榮,有商賈結交人脈的算計,有江湖客炫耀武力的浮躁,也有尋芳客對美色的貪婪……這些尋常的欲望與情緒,構成了此地的主流。
但在這些雜音之下,他捕捉到了幾縷異常“純淨”的負麵情緒。並非普通的憤怒或悲傷,而是一種被刻意引導、放大後的“絕望”——對劍道的絕望,對自身資質的絕望,對超越某人而無望的絕望……這些絕望情緒中,都帶著一絲相同的、冰冷的、屬於“心魔”的印記。
“目標是……劍客。”沈墨心中明了。這心魔果然如係統所言,在針對此界的頂尖劍客,或者有潛力的劍客,收集他們道心受挫乃至崩潰時產生的“絕望”之念。
就在這時,那二樓的雅室珠簾掀動,一個身影踉蹌著走了出來。
那是一名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男子,麵容原本應該頗為俊朗,但此刻卻臉色灰敗,眼神空洞,嘴唇不住地顫抖著,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撐。他腰間佩著一柄形式古雅的長劍,但此刻那劍連同劍鞘,都給人一種“死去”的感覺,再無半分靈氣。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是‘玉麵劍客’周辰!”
“他怎麼了?方才不是還在與柳大家論劍,意氣風發嗎?”
“看樣子……像是走火入魔了?”
大廳中有些見識的江湖客低聲議論起來,看向那男子的目光充滿了驚疑與惋惜。周辰在江南一帶也算小有名氣的劍客,劍法輕靈迅捷,素有美名,怎會轉眼間變成這副模樣?
沈墨眼神一凝。就是他了!此人身上縈繞的那股精純的“絕望”氣息,與心魔的精神殘留同出一源!他剛剛經曆了道心被摧垮的過程。
周辰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失魂落魄地朝著樓下走來,腳步虛浮,幾次險些摔倒。無人敢上前攙扶,都被他那詭異的狀態所懾。
沈墨站起身,迎了上去。在周辰即將與他擦肩而過時,沈墨伸出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兄,留步。”
這一搭,沈墨並未用力,但一股溫和醇厚、蘊含著【青帝長生】道韻的生機之力,伴隨著一絲北冥造化功煉化萬氣的特性,悄然渡入周辰體內。
周辰渾身一震,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恢複了一絲微光,他茫然地看向沈墨。
然而,就在沈墨的生機之力試圖滋養其枯竭的心神時,一股陰冷、粘稠、充滿了嘲弄與毀滅意味的精神力量,猛地從周辰心神深處反彈出來,如同護食的毒蛇,狠狠撞向沈墨渡入的那絲神念!
“哼!”
沈墨冷哼一聲,眸中混沌之色一閃而逝。那反彈而來的陰冷精神力量,在接觸到沈墨那蘊含五行圓滿、混沌道種意境的強大神魂時,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陽,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瞬間消融殆儘!
周辰如遭雷擊,猛地噴出一小口暗紅色的淤血,整個人軟軟地向下倒去,但眼神卻清明了不少,雖然依舊充滿了痛苦與後怕,卻不再是那種徹底的死寂。
沈墨扶住他,將他帶到自己之前的座位旁。蕭峰在一旁護衛,魁梧的身軀散發出無形的壓迫感,讓一些想湊近看熱鬨的人望而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