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區不再是單純的製造場所,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奇技淫巧”試驗場。而這一切奇異變化的源頭,往往都指向同一個人——鎮守使劉體純。
這位在世人眼中本該是縱馬揚刀、呼嘯山林的“流寇”頭領,卻常常一身粗布短打,混跡在汗流浹背的工匠堆裡,指指點點,甚至親自動手。
磨坊裡,幾個壯漢正圍著巨大的石磨盤,吭哧吭哧地推著磨杆,汗如雨下,麵粉卻出得緩慢。
劉體純溜達過來,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忽然蹲下身,撿了塊炭,在地上“唰唰”幾筆,畫了個帶搖柄和齒輪的古怪架子。
“喏,照這個做!在這兒加個搖把,這兒弄幾個齒咬合的輪子,”
他指著草圖,語氣輕鬆得像在說晚上吃什麼那麼隨便。
“力氣小的婆娘搖著玩,也比你們幾個夯貨推得快!”
旁邊監工的工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這玩意兒能行?
可將軍發話了,硬著頭皮做吧。
幾天後,當第一台簡陋的手搖式齒輪磨粉機裝好,一個半大孩子輕鬆搖動搖柄,雪白的麵粉就嘩嘩流下時,整個磨坊都安靜了。
推磨的漢子們張著嘴,看看那神奇的小機器,又看看一臉“基操勿六”表情的劉將軍,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這……這還是那個傳說中殺人如麻的“闖賊”大將嗎?
這分明是魯班爺下凡啊!
榨油坊裡更是震撼。
巨大的木榨前,赤膊的漢子們喊著號子,掄著沉重的撞錘,“咚!咚!”地撞擊著榨楔,豆大的汗珠砸在滾燙的榨膛上,吱吱作響,效率卻低得可憐。
劉體純背著手轉了一圈,搖搖頭,又摸出炭筆,在榨架旁畫了個帶螺杆和壓力板的裝置草圖。
“試試這個!用大螺杆擰,省力!在這兒加個鐵箍箍緊點……”
油坊老師傅看著那從未見過的結構,胡子都揪掉了幾根,將信將疑地帶著徒弟們搗鼓。
當沉重的螺杆被巨大的扳手緩緩擰動,巨大的壓力均勻地施加在油料包上,金黃的油脂如小溪般順暢流出,而操作者隻需兩人穩穩扳動扳手時,老師傅噗通一聲就給劉體純跪下了。
“將軍神技!小老兒榨了一輩子油,從未想過還能如此省力!將軍真乃神人也!”
周圍工匠更是嘩然,看向劉體純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狂熱。
車輛工坊裡,匠人們正為沉重的馬車輪軸磨損快、轉動澀而發愁。
劉體純溜達過來,拿起一根車軸看了看,隨手又畫了個草圖——在軸套和軸之間,加入一圈凹槽,裡麵放上打磨光滑的小鐵珠!
“試試,把這些小鐵珠子放進去,抹上油。”
匠人們麵麵相覷,鐵珠子?這能行?彆把軸磨壞了!
但將軍的命令就是鐵律。
當第一個裝著簡陋滾珠軸承的輪軸組裝好,輕輕一推,那輪子竟然絲滑地轉了好幾圈才停下,而以往推一下吱呀響著轉半圈就卡住時,整個工坊都炸鍋了!
“神了!神了!”“加了幾個鐵蛋蛋,咋就滑溜成這樣了?”
“將軍,您這腦子是咋長的啊?!”
鄧鐵牛聞訊趕來,親自試了試那絲滑的輪子,又看看被工匠們如眾星捧月般圍著的劉體純,撓著大腦袋對李黑娃嘀咕:“黑娃,你說將軍以前是不是乾木匠的?這手藝……比砍人腦袋還利索!”
李黑娃嘴角抽搐,無言以對,隻覺得自家將軍好像變了,身上帶著一團謎。
船廠裡,劉體純對著正在建造的新哨船模型指指點點地說道:“船頭這裡,再尖一點,像把刀劈水!底下這個弧度……不對,要這樣,像魚肚子,圓滑點!阻力小,跑得快!”
經驗豐富的老船匠看著那“怪模怪樣”的船型,心裡直打鼓,這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