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紙殼彈筒,三把槍管還能打。”
鐵蛋的聲音同樣嘶啞,眼神掃過身邊,兩個兄弟已永遠倒在血泊裡。
他的聲音帶著哭聲:“虎子哥…沒了。”
耿三娃心頭一震,目光掃過僅存的幾個兄弟。
靠在牆根喘息的“鷂子”,捂著滲血腰腹的“老蔫”,還有石頭。他們身後,是那幾座沉默的穀堆。
他們幾個人都是從山海關敗退下來的闖營老兵,無數次的廝殺,讓他們早把生死看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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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鼓,從村外傳來,大地都在震顫。煙塵中,一堵鋼鐵牆壁緩緩壓來!
清軍的重甲步兵終於到了。
鐵葉甲在夕陽下反射著冰冷的血光,長槍如林,重盾如山。他們踏過村口同伴的屍體,如同碾過爛泥,沉默而堅定地向內擠壓。
殘餘的冷槍打在盾牌和厚甲上,隻能濺起點點火星,發出啪啪響聲。
一個、二個、三個倒下去了!其他人仍舊腳步堅定向前衝。
“沒用了…”老蔫咳出一口血沫,慘笑道:“該點火了,三娃哥。”
耿三娃的目光死死盯住步步逼近的鐵甲洪流,又緩緩掃過身邊兄弟的臉,最後落在那幾座金黃的穀堆上。
火焰在那裡,在鐵蛋手上緊攥的火把上,也在他們每個人的眼底燃燒。
“點火!”耿三娃的聲音撕裂了黃昏。
鐵蛋應聲猛地躥出,他像一道撲向烈焰的流星,高舉火把,決絕地衝向離清軍最近、也是最大的那座穀堆。
“攔住他!”清軍陣中響起驚怒的吼叫。
幾支重箭呼嘯而至,噗噗兩聲,深深紮進石頭單薄的背脊。
鐵蛋身體劇震,一個趔趄,血瞬間染紅了後背。但他竟未倒下,反而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用儘最後力氣,狠狠將燃燒的火把戳進穀堆底部早已淋透火油的枯草中!
轟——!
一點火星猛地爆開,貪婪的火舌瞬間沿著油跡向上瘋狂舔舐!乾燥的麥秸和穀物是最好的燃料,烈焰騰空而起,發出巨大的咆哮,瞬間將鐵蛋的身影吞沒!
濃煙滾滾,直衝雲霄,像一根連接地獄的煙柱。
“鐵蛋——!”耿三娃目眥欲裂,悲吼聲被淹沒在火焰的轟鳴裡。
火光照亮了他扭曲的臉,也照亮了清軍參領驚駭的表情。
“瘋子!快退!”參領嘶聲力竭。
遲了!
點燃一座穀堆隻是開始。火星被狂風卷起,如同地獄放出的火鴉,撲向鄰近的穀堆,撲向堆放的草料,撲向空置的茅屋。
整個郭家莊的核心瞬間化作一片火海。烈焰衝天,熱浪灼人,金黃的麥粒在火中劈啪爆裂,騰起無數細小的火花,如同悲泣的星辰。
火海逼退了鐵甲重兵,也徹底隔絕了內外。
耿三娃、鷂子、老蔫,成了火海中心最後的孤島。
“沒路了,兄弟!”老蔫靠著滾燙的土牆,咧嘴一笑,血沫不斷從嘴角湧出,拚儘全力喊道:“跟韃子拚了這最後一刀!”
耿三娃最後看了一眼那吞噬了鐵蛋的衝天烈焰,猛地拔出腰間的斷刀。刀刃卷曲,沾滿黑紅的血垢,映著跳躍的火光,如同殘陽泣血。
“殺!”沙啞的怒吼如同受傷孤狼最後的嗥叫。
三個渾身浴血的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迎著灼人的熱浪,決絕地撞向火海外圍驚魂未定的清軍重甲!
刀光在火光中隻閃過一瞬,便被鋼鐵的森林和更洶湧的烈焰徹底吞沒。
當清軍參領在親兵盾牌護衛下,終於狼狽不堪地退出燃燒的村莊時,郭家莊已徹底化為一片翻騰的火海。烈焰舔舐著天空,濃煙遮蔽了殘陽,將四野染成一片淒厲的暗紅。
空氣中彌漫著穀物焦糊的奇異甜香、皮肉燒灼的惡臭,還有濃得化不開的血腥。那幾座巨大的穀堆,隻剩下扭曲漆黑的殘骸,依舊在烈焰中發出低沉的、如同嗚咽的爆裂聲。
參領頭盔歪斜,臉上沾滿煙灰和不知是誰的汙血,他死死盯著那片吞噬了三百先鋒和數名重甲、更將無數糧食付之一炬的恐怖火場,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瘋子…都他娘的是瘋子!”他嘶啞的聲音在熱風中顫抖,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為了燒掉幾堆糧食,為了多擋老子半天…值得填進去這麼多條命?!”
無人回答。隻有火焰在郭家莊的焦骨上發出永恒的咆哮,一股筆直的青煙從火場中心倔強地升騰而起,刺破濃煙,像一縷不屈的魂靈,直指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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