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北京城銀裝素裹。
南京大捷的八百裡加急軍報如同最好的年禮,讓整個清廷上下沉浸在歡慶之中。
紫禁城內,宮燈高掛,彩綢飄揚,太監宮女們穿梭忙碌,臉上都帶著節日的喜氣。
乾清宮內,多爾袞手持捷報,朗聲大笑:“好!好!南京既下,江南指日可定!傳本王旨意,嘉獎三軍,每人賞銀三兩,酒肉各一斤!”
群臣齊聲賀道:“攝政王聖明!大清必勝!”
多爾袞滿意地點頭,對兵部尚書阿濟格道:“速速擬旨嘉獎南京前線將士,著禮親王代善詳查有功人員,報上名單,本王要重重封賞!”
提到南京大捷,多爾袞的笑容卻微微收斂,向著眾人問道:“豫親王近日可好?”
殿內一時寂靜。幾個大臣交換著眼神,卻無人敢率先開口。
最後還是大學士範文程謹慎回道:“豫親王自南京凱旋後,勤於軍務,隻是...隻是似乎過於勞累,需要好生休養。”
多爾袞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追問,但眉宇間閃過一絲陰霾。
退朝後,多爾袞特命範文程和幾位心腹大臣留下。眾人漫步在宮中,遠處傳來陣陣爆竹聲,更襯得宮牆內格外寂靜。
“多鐸究竟如何?”多爾袞終於問道,聲音低沉。
範文程歎了口氣說通:“回王爺,豫親王回京後,見王府被毀,大受刺激。多日來情緒不穩,時而暴怒鞭打下人,時而整日呆坐不語。太醫說是心火鬱結,需要靜養。”
多爾袞沉默片刻,眼中閃過複雜神色。多鐸是他最得力的弟弟,也是大清最勇猛的將領,如今這般模樣,讓他既心疼又憂慮。
“派人好生照料,需要什麼藥材,直接從宮中取用。”多爾袞最終說道:“另外,著他的長子多尼暫管王府事務,免得再生事端。”
“嗻。”範文程躬身應道,稍作遲疑後又道:“皇上,還有一事...”
“講。”
“軍糧告急。”
範文程壓低聲音,悄聲道:“各地糧倉均已見底,南方新占之地一時難以征糧。洪承疇從湖北籌措的糧草,僅夠維持現有兵力兩月之用。”
多爾袞的腳步頓住了。他望向宮牆外熙攘的北京城,眉頭緊鎖,低聲問道:“春荒將至,百姓家中存糧能撐到幾時?”
“據各州縣上報,大多隻能撐到正月末。”
範文程的聲音更加低沉,接著說:“若是往年,還可從江南調糧,但如今...”
但如今江南戰火未息,漕運斷絕。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多爾袞長歎一聲,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霧團,眼睛看著屋外說道:“自先帝叩關以來,中原戰亂不休。明軍、農民軍、我軍,來回拉鋸,田地荒蕪,民生凋敝。朕原以為取了南京便可緩解糧荒,看來是想得簡單了。”
眾人沉默地走著,節日的氣氛似乎被這沉重的現實衝淡了許多。
回到養心殿,多爾袞立即召見戶部尚書和幾位漢臣大學士。眾人看著糧倉庫存冊簿,個個麵色凝重。
“王爺,”戶部侍郎宋權謹慎開口道:“洪督師在湖北已竭儘全力,但戰亂多年,湖廣產糧大省也已大不如前。若要維持大軍用度,除非...”
“除非什麼?”多爾袞追問。
“除非減少軍糧配給,或者...”宋政頓了頓,又道:“或者從百姓口中奪食。”
殿內頓時一片死寂。幾個漢臣下意識地交換了眼神,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憂慮。
“不可!”範文程率先反對。
“王爺,民心初定,若再強征糧草,恐生變亂。且春荒在即,百姓若無糧度日,必生禍端。”
多爾袞煩躁地踱步,一臉無奈地說道:“那你們說該如何?難不成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
眾人噤聲。這確實是個兩難的抉擇。
最終,多爾袞停下腳步,做出了決定:“傳旨:一、全軍即日起節糧三成,但賞賜加倍,以安軍心;二、從各地各部緊急購糧,以金銀綢緞交換;三、開北京官倉,設粥廠賑濟百姓,但每日限供,吊命即可。”
眾人領命而去,但每個人都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
夜幕降臨,紫禁城中燈火通明,歡宴正酣。多爾袞獨自站在宮牆上,望著城中萬家燈火,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
南京大捷的興奮漸漸消退,現實的困境如冰雪般冷峻。他想起多鐸瘋癲的模樣,想起空空如也的糧倉,想起中原赤地千裡的慘狀。
這個春節,大清贏得了戰役,卻麵臨著更大的挑戰。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驚呼聲和奔跑聲。多爾袞皺眉望去,隻見豫親王府方向隱約有火光閃現。
“來人!”他厲聲喝道。
“去看看豫親王府又出了什麼事!”
這個年,注定過不安穩了。多爾袞握緊拳頭,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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